然而其中一个壮年时撒手而去。
华老师的痛彻肺腑完全可以想见。
没有呼天抢地,没有大放悲声,华老师的极度隐忍令人心痛。

工作人员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华老师轻轻拉近了站在身边的儿子,说道:跟爸爸说再见。
儿子哭泣着,照做了。
华老师凝望着杨老师,哽咽着说:“杨栋臣,再见了,再见了!”
接下来,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再也不说再见了,再也不说再见了,再也不说再见了……”
声音颤抖着,泪飞如雨,却始终不失仪态。
在场的人们再也抑制不住,啜泣声、抽噎声、呜咽声四起!
生死诀别,最见人的品格素养,华老师悲伤凄切而隐忍坚毅的知性形象,释放出强大的震撼力,永远地铭刻进我的记忆。她教给我们的,不止是现代汉语知识,她的言谈举止和特殊场合强大的控制能力,风范长存。
(四)
说回到我的第二次被批评吧。
大学时期的外语课当时有两选,英语和俄语。理性的声音告诉我,将来可能更需要英语,奈何我只在初中时学过字母会喊几句口号,于是自然选择了俄语。对于英语的学习,则还是在轻工业部时期利用业余时间上培训班学《新概念》,以呼应时代气息。

俄语教材及练习,试卷和用俄语标注的其它科目课堂笔记本
李善今是我们的俄语老师。
参考了中国人民大学教材而编写的课本共计四册,政治色彩浓郁。李老师的授课较之我高中时的崔老师很是不同,他在课堂上的诵读频次极高、频率极快,变格变数之类的语法知识巧妙穿插,作业量也很大,学俄语的同学早晨时间大部分自然用于背单词。
不知从何时起,我似乎被李老师当成了好学生,被提问的次数多了,在课堂上背课文的荣耀也来了,即使这样,第二次考试过后我被李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批评,成了今生的唯一记录。
记忆中,共计有8次俄语考试。
奇妙的是,引发口头批评的俄语考试试卷不知为何保留了下来,而写有杨老师批注的作文却遍寻无踪。
1979年2月的第二次测验我得了99分,被扣减了一分,就是这次的一个失误,我被点名批评。
试卷重回大家之手,李老师开始讲评,对一些共性的失误进行重点讲解,解析失误的原因,随后开始介绍考试总体情况。结尾处,他表情凝重地说:在这里我要特别对一位同学提出批评,在她身上不该发生的错误却发生了,明明可以满分,白白地丢掉了。我批评的不是她没有得满分,而是她丢了不该丢的分,她是完全应当掌握这个知识点的,这一分丢得可惜,丢得不应当。这位同学就是……
当时是不是脸红耳热已经不记得了,木然是一定的,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我竟然没有听到下课铃响。

接连几次考试的试卷
无异于瞬间遭遇了强力击打,史无前例。想起初中时上海来的李老师给我的作文打百分全校哗然,高中时数学作业被当作范本全市巡展三个月,几乎一路高光,即使化学老师贾春明因为我最终放弃了报考理科院校而选择报考文科面有愠色,也是痛惜我的学习成果没有转化升华而已。进入大学,居然被点名批评!
时间最终消化了不舒服、不适应,我努力拼争的斗志反而被激发起来。数月后的考试,满分。又过了几个月,第五次考试98分,这次没有被批评,反而得到李老师在试卷上题写的特别鼓励。因为考题难度增加了,我的成绩是顶尖级。由是我开始体会,分数只是一个数字,是否竭尽全力抵达自己应该到达的高度,才是最重要的指标。这件事引发的思考,甚至严重影响到我的价值观。
以教学严苛著称的李老师,命运多舛,有同学说他来自圣彼得堡,却被中国的政治旋风刮倒过。回到教学岗位的他痴心不改,孜孜不倦,对学生的殷望时常表现在严格要求和大力鞭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