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些歌曲表达上用的依旧是国语,但内容已与香港紧密相连。
60 年代香港经济腾飞,1967 年,TVB 面世,自此香港电视进入彩色世纪,人们可以不用接驳地线享受免费娱乐。
从前把此地当成暂留地的人随着时局发展观念改变,逐渐扎根,有了一代的成长经历,到了 70 年代,早年移民香港的人结婚生子,第二代人进入少年时代。
土生土长和地域认同一齐增长,粤语歌登文化山峰,自此有了脚。
03
上山之路,自由风气与文化认同
催生文化的,向来是天时地利人和。
70 年代以前,港人听英文歌,听国语歌,听台湾人把日本调子填国语词翻唱,但粤语片和粤语歌产量在连年递减。
70 年代初,先是山洪倾泻的天灾,接着是股灾,两相叠加,人与城市命运共同体的意识被唤醒,这片土地的文化,从对本土漠不关心,转至喷薄而出的庶民精神。
第一代歌神许冠杰是个中翘楚。港大毕业受过良好教育的他看世界,戏谑与温情并存,拍喜剧的趣味与经验,让他的歌在生活与无常对比之外,多了分接受天命的潇洒。
《鬼马双星》《天才与白痴》《半斤八两》均是。
值得一提的是他跟黎彼得共同填词的《浪子心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成绝唱,虽然说到港人精神,大众条件反射是《狮子山下》的平凡耕耘彼此互助,但在香港本土,《浪子心声》的意蕴,比《狮子山下》还要深。
如今打开那个年代的港乐,在或平缓或悠扬的旋律中,飘来的是袅袅升起的平凡青烟,虽然时代感极明显,但那些稳扎稳打的步伐,依旧踩在现代人心上。
环顾泡沫疮痍孤独并存的当下,旧时音乐造的境,竟像个踏实的暂缓地。
《声生不息》里,唱少年时代那一期,林子祥翻唱了许冠杰的《学生哥》,70 多岁的人站在台上,铿锵有力,词是一个孩子到处捣蛋不学无术,话锋一转,再渺小也要努力生活。
这份豁达,不是劝你做正确的事,走正确的路,最终达到成功的山巅,而是即便你逃课不好好念书拍拖,你得知道,渺小人也得努力自食其力。
作词人黎彼得从社会底层成长起来,他的那份人类关怀,对尊严本身的尊重,比正确的成功学,要广阔得多。
70 年代,黄霑、顾家辉、卢国霑、黎小田、邓伟雄、黎彼得一起,撑起了港乐背后创作那片天。
早年菲律宾乐手在歌厅、音乐会受欢迎,华语编曲人稀缺且从业者学业不精,顾家辉黎小田之后,状况有改。
粤语填词,因为一个字九种发音,韵脚稍错,便与旋律不匹配,填词难度极大。到 1976 年,香港效仿欧美重视起音乐版权,成立了香港作曲家及作词家协会,幕后音乐人的权益开始被保障。
也是这时候,香港开始逐渐确立流行音乐创作范式——重曲不重词。
六七十年代,欧美日本及台湾音乐在香港流行,拿西洋曲子来填词翻唱的玩法,从旧上海时期就开始了。
国语的四字发音天然注定与旋律可适配性更高,《玫瑰玫瑰我爱你》等风靡各处。
台湾也喜欢这套玩法,但相比欧美音乐,台湾更爱改编日本音乐,其中原因,无外乎文化入侵,以及同是东亚创作群,大众审美更相近。
粤语因发音的问题,填词难度大,一词一曲一首歌的范式,在唱片进化成 331/3 转,每面能播 6 首三分多钟的歌后,产量吃紧。
然而市场发展逐渐欣欣向荣,最适应市场的方式,是着重挑选好旋律,然后根据这首旋律,由不同人填不同词给不同歌手去唱。
在选择曲子时,香港借鉴台湾玩法,多用日本曲,一是台湾市场成功在先,一是迎合当时港人爱去日本旅行的风潮。
中岛美雪、谷川新司、都仓俊一、喜多郎、布施明成为港乐热门曲库,后来我们耳熟能详的《千千阙歌》《夕阳之歌》《夕阳醉了》《Monica》等等,全是那个时代的翻唱金曲。
与此同时,面向社会的填词大赛,无形中为香港作词人协会输送了不少人才,林振强、向雪怀、郑国江 ……
港乐底层建设齐备,歌星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