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何勇,看起来还像一个乖孩子,一曲终了,他转身向自己的父亲深深鞠了一躬,还感谢了很多人:
"我最要感谢魔岩文化的张培仁与贾敏恕,他们为中国的文明音乐做出了很多贡献,今后的历史会证明这一切。"
何勇向父亲何玉生鞠躬
张楚有着与窦唯、何勇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他极为清瘦,安静地坐在台上一遍遍唱着:"姐姐,我想回家,牵着我的手,你不用害怕。"
在那个各种呐喊声聚集的年代,张楚的音乐有着淡淡的愁思与人文关怀,安抚了一批青春无处安放的年轻人。
1994年香港红磡演唱会
26岁的张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忧伤的年轻人中,就有许知远。
他在北京大学读书时,爱上了法语系一个拥有修长洁白双腿的姑娘。
有天上午,许知远拿着一枝红玫瑰闯入到姑娘的班级里,开始朗诵张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中的歌词:
"生命像鲜花一样展开,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恋爱。"
一通表演结束后,姑娘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害羞,将脸埋到课桌上,场面尴尬到极点。
许知远知道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他拿着那枝沮丧的红玫瑰走出了教室,虽然表白失利,但张楚对他有了特别的意义。
"在我心中,张楚与其他歌手都不一样,他代表某种知识分子立场,香港红磡那一夜,也不可替代。"
那三个半小时的演唱会,将魔岩三杰死死地钉在90年代摇滚神话中,一切不由分说。
张楚后来觉得,还是人性共通的东西打动了观众。
对"领头人"张培仁来讲,艺术家的道德只有一个,就是才华。
香港红磡之夜过后,人们期待着,失望着,一位位摇滚天才风吹云散,散去的速度之快,像极了青春。
1995年,唐朝乐队的贝斯手张炬遭遇车祸,这给魔岩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与此同时,唱片公司林立,乐坛开始内卷,摇滚乐没法盈利。中国摇滚迎来了短暂的高光时刻,也在商业资本的撤离、数字音乐的冲击下由盛转衰,被迫走向地下。
摇滚不好搞,校园民谣同样困顿。
1997年,27岁的沈庆感到自己江郎才尽,在发行完专辑《这么多年以来》后,他到年底要交的第二张唱片的母带,一首歌都还没创作。
"写《青春》《岁月》那会,确实就是有话要说,可是现在,突然就进入了一个创作的瓶颈,没话说了,没有写歌的冲动了。"
沈庆与同事小迟,摄影:高原《把青春唱完》
沉默只是暂时的抵抗,他终究是往下掉的。
对沈庆这些人来说,生的乐趣,也许就是在那个坠落的过程中,彼此望见的几眼。
沈庆没话说了,高晓松却有很多话想说,他与老狼推出的《恋恋风尘》,卖了40万张。
老狼《恋恋风尘》专辑封面
其中那首《同桌的你》经由老狼的吟唱,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他还在1995年登上了春晚舞台。
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每个大学宿舍里总有一个关于老狼的记忆。
后来,回忆起那段时光,老狼觉得挺纯真的。
他记得做《恋恋风尘》的时候,自己和高晓松、黄小茂,录完了唱片都不回家,到街上喝点小酒,然后弹吉他唱歌,特好。
高晓松与老狼
老狼受宠若惊,高晓松野心勃勃。
某个深夜,乐评人李皖前往高晓松家中对他进行采访,高晓松意气风发,将得意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他对李皖说:"我跟歌坛那些人不一样,你别把我跟他们扯在一起。"
高晓松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个音乐人,还是个大知识分子,是诗人,作家……
有次和老狼喝酒,聊起中国摇滚,高晓松几杯酒下肚,扬言:"魔岩三杰都不如自己,走,哥们带你争夺名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