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第一次去县城打官司,由于不识字,只能找代笔先生写诉状
至于所谓的 " 正义 ",仅仅是存于他们心灵深处的一种朦胧希望,至于实现的手段和根本目的,却仍然处于失语状态。
也可以说,她们要的不是以牙还牙的 " 法治 ",而是建立在乡土内在秩序上的 " 礼法 ",甚至仅仅是一个 " 礼 " 字。
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也渴望得到一次体面的尊重。
秋菊、何幸福并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才女,不是真正意义上具有高眼光、大格局的文明人,对于农村的生活,她们只安心期待着饭疏食饮水的小家小乐。
《幸福到万家》剧照
而当这样的 " 小幸福 " 也不能得到满足,遂愤而起之。" 小女子 " 体内蕴藏的能量和勇气超乎所有人想象,她们竟敢只身一人去鸡蛋碰石头,去质问和打破村庄历代稳固的权力结构。
恰恰因为她们不是见多识广的 " 城市人 ",反而没有商业文明里那么多功利主义的前瞻后顾和利益拿捏。
她们想要的,仅仅是那份身而为人的尊严,是传统意义上 " 人活一口气 " 的那股子 " 气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单纯朴实的法治精神,它仅仅关乎人格的本源,或许和诉讼、举证无关,却扼中了现代文明的一份底气。
《幸福到万家》剧照
恰如著名法学家耶林在《为权利而斗争》里所说:" 原告提起诉讼而奔走呼告,不是为了金钱利益 , 而是为蒙受不法侵害而产生的伦理痛苦 …… 心灵之声告诫他自己,决不后退,重要的不是区区标的,而是他的人格,他的名誉,他的感情,他作为人的自尊——即诉讼对他而言,从单纯的利益问题变化为主张人格抑或放弃人格这一问题。"
与其逃离,不如归来
不过,理论上来说,这种 " 争口气 " 的角色,由男性或女性来诠释都可以,但 " 秋菊 " 和 " 何幸福 ",为何一定得是女性?
拍过《秋菊打官司》的张艺谋这么理解:" 因为她们身上承受了比男人更沉重的负担,所以能更加清楚地表达压在中国人身上几千年的压迫与限制。"
现在常说的 " 女性主义 " 多集中于城市语境,而秋菊与何幸福,代表的是那些活在乡土村庄的反抗女性,因而成为一个独特的文学原型,成为一种值得被分析和调研的社会人格形象。
《秋菊打官司》剧照
她们的失语、被动,以及夹缝中的挣扎、修正与适应,都是中国当下底层女性群体的真实生存状态。她们呈现出来的无知无畏的倔强既有被动性,也有主动性,既是偶然也有必然。
理论上来说,更早的 " 秋菊 ",官司算是打赢了,可这胜利,不是她想要的。她仅仅想要一个 " 道歉 ",目光却局限于此,延伸不到更具有开拓性、延展性的制度进步和风俗迁变上去。
可别小看这个 " 妇 " 字,它是秋菊和何幸福之所以存在且可以被叙事化的一大关键。
《幸福到万家》里,何幸福的婆婆,年轻时也曾经像何幸福这样反抗过、争取过小姓氏族的权益,也想过抵抗这势利的人情社会,但最终还是走向了妥协。
何幸福的婆婆告诉何幸福,女人是为了家活着
来到何幸福这一代,她的不妥协,也可以被理解为对这根深蒂固数十年的乡土秩序的一种代际进步。
而这种乡土秩序,从某种程度上,它又是建立在传统男权的结构之上的,因此,妇女们的反抗,显得更具有某种颠覆性意义。
不过,用如今城市的、文明的观点来看,何幸福不能算是 " 大女主 "。
从 " 到万家庄 " 到 " 告万家庄 ",再到带着老公走出万家庄、到大城市打拼奋斗,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律所工作,美好未来就在眼前。然而,当丈夫屡次三番惹祸,当回乡时孩子对她感到陌生,何幸福决定放弃城市里的美好前景,再次返回农村,振兴万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