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却阻止我起身,他走过来,捏着我的下巴,“嫣儿昨晚睡不好,就不必起来了。”
想起昨晚的云雨,我娇羞地垂了垂眼眸。
皇上抚着我的下巴,目光愣愣的,“瑞德,传旨下去,段姑娘温贤有礼,甚得朕的欢心,即刻起,封为嫣嫔。”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晦,“你大可不必如此循规蹈矩的。”
我木然地望着皇上的背影,帘子外面跪了一地的宫人,跟我说着恭喜的话。
其实,我从小在家里得不到阿爹的喜欢,二姐又总是挑我的事,所以,我习惯了察言观色,尽管皇上看我是满目笑意,他的言语也是极其温柔,可是,我在他的眼里,总能看到一阵落寞,他看我的目光,那样怜爱,却又悲悯,我分明觉得,他是孤独的,他目中无物,同样,目中无我。
福安姑姑说,我入宫第一天就承宠,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尽管这些年,皇后娘娘已经免去各宫妃嫔晨晚请安,皇后不见我,是她的事,去不去请安,是我们的礼数。
可去到景熹宫,我们还是被挡在门外,那姑姑恭顺又不露一丝卑微,“嫣嫔请回吧,皇后娘娘早上吩咐过,免了六宫请安,嫣嫔娘娘初入宫,如若有什么需要,或是内务府做得不周到,知会奴婢一声,奴婢会替嫣嫔办妥的,不必惊扰皇后娘娘了。”
我望一眼景熹宫,便离开,转身问福安姑姑,“姑姑,这皇后一直都这样,不接见后宫妃嫔吗?”
福安姑姑应着,“小主不必放心上,皇后娘娘近些年来,都不怎么接见各小主,并非娘娘对小主有偏思,但该有的宴席,娘娘还是会出席的,届时,小主再给皇后娘娘请安便是了。”
“嗯。”我轻声应着,心里有些不安,这深宫,看着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越是平静的水面,越让人喘不上气息,阿娘说,活着跟荣宠,我们总该占一样,我只想活着,安然地活着。
“姑姑,你们回去吧,让春丫陪着走走就行了。”
我不习惯那么多人跟着,看到福安姑姑她们离开后,我才稍稍松了口气,“春丫,你见过皇后娘娘吗,这皇后娘娘脾性如何?”
春丫摇头,“小主,奴婢两年前入宫,内务府说奴婢长得不碍眼,就让奴婢来锦清宫打扫了,锦清宫多年无主,无缘参加各种宴席,奴婢便也没机会见过宫里其他的小主。”
春丫兴许是看得出来我心里惶惑,她安抚我,“小主,你就安心吧,帝后情深,皇后娘娘温良,太子殿下待人温善,如此看来,皇后娘娘是个脾性极好的人。”
走到一处合欢树下,一个宫妇挽着裙子在那里挖着泥土,着实有趣,我便走过去,只见宫妇从泥层底下挖出一块玉佩,还有一个扇形的耳坠,她有些失神地看着手里那两件玩意,缓缓转身时,并没注意到我站在她身后,待她发现我的时候,整个人吓得脸色青白。
宫妇吞咽着口水,她盯着我看,眼底掠过温润,片刻,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是皇上新封的嫣嫔?”
我向宫妇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扇形耳坠上,“这耳坠很好看,看样子,是埋在地里面许久了,不过,也掩不了它原本的玉色,没想到,宫里还种了合欢树,并且,还有人在合欢树下埋了信物,竟觉这宫里添了几分情趣。”
宫妇看着我,不经意地笑了笑,她笑起来温善,有点像阿娘看着我那样子,自家人取笑自家人似的,“你还年轻,这宫里数十年,情趣这东西,在宫里原本就多余的。”
我微微错愕,春丫往我身侧站了站,“喂,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小主难得高兴,与你多说两句话,你就这么噎回来,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吗?”
我拦住春丫,冲着宫妇笑笑,“没事,小丫头性子急了些,你走吧。”
春丫不悦,“小主,你刚得恩宠,这些人就不把你放心上,你看,她连行礼都没有。”
我望着宫妇的背影,“她看着不像一般宫眷,你少说两句,别这么沉不住气。”
能在宫里的合欢树下埋下年少信物,当然不是一般的人,兴许,是公主,是郡主,或者,是妃子?
罢了,我连自己都没活明白,还掺和去弄别人?
回到锦清宫,皇上赏了很多东西过来,满殿珠翠,一排锦绸,皇上似乎要让合宫上下都知道,他喜欢我。
良嫔来的时候,我正在细数着这些珠翠,我寻思着,这些东西,随便挑出一件,都要比阿娘塞给我的那几颗珍珠珍贵得多,原来,一夜恩宠,就什么都有了。
“小主,良嫔来了。”秋霜上前通报,并嘱咐一句,“良嫔曾经一支独秀,甚得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