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葛洪的《抱朴子·极言》中也提到,“黄帝……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
可惜的是,这本传说中的著作今已佚失,其中的零散内容见于后世《淮南子》等诸多典籍里。张云发现,白泽的形象非常好玩,在中国,五和九是非常敏感的数字,因此皇帝被称为是九五至尊,但白泽却有着五只脚和九只眼,有着九五的特性。
张云将中国妖怪的历史分为先秦时期、两汉时期、魏晋南北朝时期、隋唐时期和宋元明清时期。其中,将先秦时期的巫术、祭祀、上古神话传说、原始宗教以及地理博物传说结合起来,就是中国妖怪历史的源头,“妖怪为什么不是封建迷信呢?它原来和历史是合二为一的,它就是历史。”张云进一步说,“志怪和历史是一个源头,只是到了后来,志怪和历史有了分流。”
作为志怪故事主角的妖怪,经过口耳相传被记载于史书之前,存在一个收集、整理的过程。除了进入正史之外,有些志怪,则经过演绎,逐渐发展成志怪小说。《汉书·艺文志》曰:“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最早记录这些志怪的人,恰恰属于史官。张云说,这一时期是中国妖怪的“命名期”,中国大多数的妖怪,诞生于此。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诞生了中国志怪文学的不朽高峰——干宝的《搜神记》。进入到清朝,中国妖怪文学诞生了最后的一部里程碑式的不朽杰作,共有短篇小说491篇的《聊斋志异》,俗名《鬼狐传》,不仅内容丰富,艺术成就很高,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结构布局严谨巧妙,堪称妖怪文学的绝响之作。遗憾的是,民国以降,由于社会动荡以及各种复杂历史原因,绵延几千年的妖怪文化陷入了低谷,失去了社会影响力。自上古先民时就流传下来的妖怪遗产,逐渐被人遗忘,曾经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妖怪形象,也逐渐淹没在故纸烟尘中。
中国的妖怪,好的多还是坏的多?
中国妖怪到底是好的多,还是坏的多?人跟妖怪发生的事怎么理解?
张云的答案是:中国妖怪好的是比坏的多。这可能和很多人的想象或者理解不太一样——很多人一提到妖怪就觉得面目狰狞,是一种可怕的存在,但张云在研究后发现,中国的妖怪大部分是非常温暖的。
在参翁的故事中,赵生读书很努力,但老是考不中。他在山中遇到一个老者说,“吾子之志甚坚。老夫虽无术能,有补于郎君,但幸一谒我耳。”赵生按照老者的说法,在一椴树下挖到了一颗人参——“得人参长尺余,甚肖所遇翁之貌”。赵生吃下人参,“醒然明悟,目所览书,尽能穷奥。”因此“以明经及第”。在这个故事中,人参历经很多险阻才成为妖怪,但为了年轻人的功名和学业,把自己舍弃掉了。
清代闲斋氏《夜谭随录》中记载了褦襶的故事,褦襶形容非常臃肿的模样,“通体乌黑,无头无面无手足,唯二目雪白,一嘴尖长如鸟啄”,但一个官员却不怕他,反而成为了官员的知心人和衙门的吉祥物,“及见惯,无不怜其驯者。”
有没有坏妖怪呢?张云说,“有,很少。”在坏妖怪中,张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抹脸妖,抹脸妖出生于贵州、云南乃至湖广一带,衣服、言语和常人没什么区别,或数十人一起进入城市,或者几个人散落于野地,时隐时现,来去莫测。有的骑着马穿行于山川之间,有的变成弹丸,从屋顶掉下来,很快就变成人形。与它擦肩而过的人,会忽然栽倒在地,等扶起来,就会发现那人脸上五官全都没有了,只剩下后半边的脑壳。
张云说,在妖怪故事中,有很多行善的妖怪被人类攻击,不管他有多么善良,后面结局要么被人伤害,要么伤心离开,“受伤最多的是妖怪,而不是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怎样理解人和妖怪的关系呢?
张云表示,中国人认为“反物为妖”,也就是说,妖是人认知的对立面的东西,妖怪是人的面具,是人的另一张脸。“妖由人兴,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有人的地方才有妖怪,没有人,妖怪也是不存在的。(妖怪)存在于人心和现实生活中的缝隙中,我们看妖怪,研究妖怪,其实看到了人的脸。”张云以载于宋代徐铉《稽神录》中海人的故事为例,海人虽然邪恶,但是如果人尊敬他,他也会给人带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