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希:政府要加强自身的风险管理,避免无意的动作引爆或者遮盖风险
第二,从关注实体成本到聚焦风险成本。实体成本都是历史成本,是过去的交易事项(包括合约)导致的。实行减税降费是从降实体成本角度出发采取的政策措施,现在更应当考虑虚拟的风险成本,把公共风险水平降下来。如果宏观不确定性降低了,公共风险水平下降了,企业成本自然就会下降,企业的行为模式自然就会改变。
第三,降低人力资源错配的风险成本。从过去的教训来看,社会人力资源错配导致的风险成本是最大的。无论是在公共部门、企业部门都是如此。坚持以人为本的发展模式,促进人口、劳动力自由流动和家庭迁徙,促进职业经理人市场的发育和人才市场的发展。这既是一个市场问题,也是一个社会成员基本权利平等的问题和政府运行体系改革的问题。
(二)如何降低发展的风险成本?
第一,加大加快治理转型的步伐,协同推进社会化改革和市场化改革。社会化改革就是社会领域的改革,要通过社会化改革加快社会发育。社会发育涉及到社会的自组织能力、自管理能力、自约束能力。通过社会诚信建设降低全社会的交易成本。如果社会没有发育起来,企业家精神、契约精神、诚信等方面都很难健全。不讲诚信,不讲契约,会带来企业的交易成本急剧上升。从这方面来说,必须要把社会化改革摆在突出位置,通过社会化改革来推进市场化改革,这是当前要考虑的重大改革路径问题。
通过市场化改革,让计划经济转型成为市场经济,在计划经济之上还有社会体制,这个社会体制也带有明显的计划特征,所以也可以叫“计划社会”。计划社会这个框架一直延续到现在,在科教文卫领域、在户籍管理、城乡分治等诸多方面,这个框架依然存在,这表明社会转型没有跟上经济转型,导致社会发育偏慢,导致市场经济发展缺少社会滋养乃至于社会约束。
第二,完善两级治理体制,调动“防风险”的两个积极性。持续推动中央与地方关系的改革,特别是中央与地方的财政关系,要防公共风险向中央集聚,必须要有两个积极性:中央的积极性和地方的积极性,这两个积极性需要体制和法律来保障。同时,必须持续推进中央与地方的财政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改革。这个问题涉及到国家的纵向治理结构,治理结构决定了治理效能。只有进一步优化国家治理结构,才能提升国家治理效能,降低可持续发展的风险。
第三,推动金融市场化改革,提高金融体系效率,降低融资成本。同时,加快金融转型,从“融资”的金融转向“财富管理”的金融,为企业、居民和政府以及养老金等,提供财富风险管理。随着财富的金融化,风险管理服务,包括宏观和微观,国内和国际,都应当成为金融的新职责和新使命。
第四,做好政策预期管理,对相关公共政策进行强制性的风险评估与审查。各个部门要对出台的政策和改革方案进行风险评估,这样可以避免政府对市场、社会带来新的风险,避免引发新的不确定性。在公共风险管理中,首先要加强对政府自身的风险管理,避免政府无意的动作引爆风险或者遮盖风险,导致风险聚集或扩散。
第五,数字赋能,打造数字化防风险政策工具。数字化为政府的风险评估、风险防范提供了相应的技术手段,比如通过数字政府的建设,改变政府“亲力亲为”的做法,通过市场来管市场,通过社会来管社会。利用现有的数字平台,使其作为政府监管的延伸,可以更充分提升政府监管效率。要超越传统的“界域”惯性思维,不搞所谓“市场的归市场,政府的归政府”。政府要善于利用市场,敢于借用市场的力量,如购买服务。这不仅仅是利用市场配置资源,也要利用市场实现政府的监管目标和政策目标,这比政府自己直接去做,其效率更高、风险更小、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