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上街摆地摊:没有“月入过万”,一晚赚的钱只够两杯啤酒
我在摆摊的时候也会觉得累,客人多起来的时候,我要不断的往杯子里装冰块,盖上盖子打包,同时还要照顾瓦斯炉上的开水和处理上一杯咖啡留下的咖啡渣。我曾经想象过要遇到些有趣的人——作为一个写字的人,是会对这种时刻抱有想象的。但事实上并没有,大家总是买完咖啡,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聊就走了。
摆摊讲出来是好玩的,浪漫的,人要逃离自己单调的生活,要去找一点新鲜感,但戳破这一层外壳之后,感受最多的,依然是现实本身。
我们摆摊是为了什么
我偶尔会想起摆摊时候的一个画面,一个男生曾经在摊上看到我手忙脚乱地烧水,然后发问:“你们不是专门来摆摊的吧?你们摆摊为了什么呢,为了快乐吗?”
第一反应确实是快乐。有那么一刻我在想,如果“被困住”快乐就要消失,那我能不能去获得一种“在地”的快乐,而不是永远指望出差、旅行和流浪。
要快乐,就不能考虑其他东西。我甚至压根不考虑这件事能不能赚钱,我们摆摊的流水归楚姐,因为所有的设备都是她添置的,咖啡也是她做,我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比如烧水、往杯子里加冰块,往煮好的手标茶里面加奶和糖浆,打包,而我能获得的东西是跟着她学做咖啡,以及下一次搬家的时候,把她的意式咖啡机搬回我家。这是一门令我非常满意的生意,在摆摊的时候,我真的拥有了一张在户外的桌子,还有无限续杯的咖啡。
楚姐和我出摊都很随性,要做就做一个完全自由的个体户,冰块到了那就出摊,心情好那也出摊。我们后来也没有买小推车,因为有一天经过胡大饭店,发现他们有好多小推车堆在后厨,楚姐跑上前去,跟保安大哥说想借一会儿推车,结果对方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习惯了被拒绝、被阻拦、被检查,这种时刻让我有些感动。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楚姐还去云南摆了摊。这件事原本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本来只是想去云南躺一阵,但刚到云南,她就被那边的市集和摊位包围了。云南的摊主们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人卖拥抱,有人卖自己写的诗,有人卖日落——摊主的手机里有据说非常好看的日落,想看就花钱买。楚姐和我感叹,我们的想象力是不是被北京限制住了,北京所有的摊儿都是物物交换,卖咖啡、卖酒、卖手工艺品,都是实实在在的商品,想象力如此匮乏。和楚姐打电话的时候,我能听到电话那头的蟋蟀的叫声。
楚姐在大理摆摊
到如今,我和楚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因为体会到久违的正常生活,她回京的计划一再后延,直到昆明有新增病例,她才在“回不来”和“要隔离”的提心吊胆中买了返程机票。眼下,她还没有新的人生计划。
我们的摆摊计划就这样戛然而止。而我并不难过,毕竟人只有在最糟糕的时候,才会把希望寄托在那张户外的桌子上。
即使摆摊并没有那么美好,但我的朋友们依然还在摆摊,他们总归获得了一些什么,这才是重点。Elmo说自己从摆摊这件事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每天都在见新的客人,认识新的摊主,这种不断认识人,观察别人的生活的感觉太好了,你懂吗?”
他最近常去的是前门的一个市集,包月的摊位费六百多,主办方还提供晚餐,在前门,游客并不像以前那么多,但他打算一直摆摊下去了,只要后备箱经济还在流行,他也想好了,“如果有一天市集在北京不再那么受欢迎,可能的原因就是大家都恢复正常的娱乐生活了,那我也可以出去玩了。”
这个八月,我已经很少在北京见到野摊儿了。有一天晚上我正在一个烧烤摊上吃东西,卖烧烤的老板突然骑着自己的三轮车掉头走了,走之前还一直朝我喊,“去马路里面吃,城管要来了。”我并没有当一回事,结果过了十分钟,真的有一辆白色的执法车停了下来,对着我一顿拍照,拍完就走了。
阿鸦后来告诉我,那几天城管检查得很严,他也被迫停了几天出摊。如果被抓住就要罚款。我想,如果是我们被抓住,那就直接丢下东西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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