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余华
类似的体验,写下《芳华》和《陆犯焉识》的作家严歌苓也曾有过。在她的短篇《书荒》中,她曾这样描述“书读不全”的体验:
“或许是那种不甚幸运的阅读导致了我谎述故事的习惯。我从来不能忠实地,照本宣科地讲述一本小说。大概我从来没那份从容把一本小说囫囫囵囵读下来,没读的,接不上的,我就编。”
正是这样破碎的阅读,在作家生命中埋下了第一颗关于创作的种子。
余华的每个故事,都始于一个没头没尾的场景,和一场漫长的幻想。
《活着》源自一首名为《老黑奴》的美国民歌。
余华听了以后深受触动,便开始想象一个中国农民的一生,一个顺从又执着的“福贵”诞生了。他看起来对一切苦难都逆来顺受,但谁也无法从他身上夺走活着的意志。
《许三观卖血记》源自余华在大街上遇见的一个泪流满面的老人。他联想到,究竟是怎样的遭遇,会让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不顾体面、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痛哭呢?
《第七天》则始于余华头脑中突然出现的一个荒诞场景:一个死去的人接到通知,要去火化自己。由此,他展开了一段奇异的人生旅程。
在文坛,弃医从文的例子不胜枚举。如国内的鲁迅、郭沫若,国外的欧亨利、契诃夫。
余华也不例外。高考两度落榜后,他曾被分配到一家卫生所当牙医。
余华从未接触过医学,但上班第一天,就开始给人拔牙。
他的师父姓沈,70多岁,也没有上过医学院,一上来就吆喝他:“小余啊,你看一遍,下一个就你干了。”
余华当时很紧张,连用哪把钳子都不知道。
好在,他们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农民,农民的牙齿总是到了不得不拔的时刻才会来医院,所以余华一眼就瞧见了自己该拔哪颗牙。
拔牙的过程惊心动魄,但又出奇的顺利。“当时我感觉压根不需要我拔,它自己就要掉下来了。”
此后,沈师傅坐在椅子上看报纸、开处方,余华负责拔牙。
在长达5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大约拔下了10000颗人类的牙齿。他曾多次在散文中提到过,特别不喜欢别人张开的嘴巴,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没有风景的地方。
拔牙拔得够够的了。
余华看到在县文化馆工作的那帮人整天在大街上游玩,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的不公。“我每天在那拔8个小时的牙,他们在街上东逛逛西晃晃,问他们为什么不上班,他们说溜大街就是在上班。”
余华当然也喜欢这种工作,他也寻思去文化馆谋个闲差,还倍儿体面,自由自在。
出于这样一个契机,余华开始走上小说创作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