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记烧味店”是美鲜肉菜市场里的一家熟食店,店面只有不到六平米。美鲜肉菜市场总共三层,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由于人流量大,靠路边的地上还摆了一排的摊位。董润开的烧味店在地下一层,租金不高,但是位置不好找,好在市场卖烧味的只有三家,竞争不大。
董润卖的烧味种类很多,有烧鹅、烧鸭、叉烧、白切鸡、鸡胗、猪耳朵等等。整只的烧鹅、烧鸭和一整条的叉烧被吊在不锈钢挂钩上,引诱着顾客来买。其他的就被放在不锈钢盘子上,离玻璃窗口最近,站在两米外就能闻到董记烧味的香气。由于口味正宗、价格实惠,来这家店买的人很多。经常下午三点多摆出来,还没到五点,便宜又好吃的烧鸭、叉烧就都卖完了,顾客只能选择其他的种类,或者第二天早点来排队。来买的人,有的一只、半只的买,有的一斤、两斤的买。只要有货,就不愁卖,有的顾客甚至直接打电话预定送货。如此经营了两年后,旁边的一家烧味店因为生意惨淡关门了,只剩下另外一家在苦苦撑着。
老熟客买完就对董润说:“你这店的位置不好找,来过一次都要找半天。你这生意越做越好,怎么不搬去门面好点的位置啊?”董润果断地回答说:“如果我在这里都能赚到钱,那我还浪费那个钱搬走干吗?”他坚信“酒香不怕巷子深”,品质比位置更重要。
没顾客的时候,旁边店的大娘就过来搭话:“我看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挺辛苦的,孩子他妈呢?”
董润挂着个围裙,擦擦手说:“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这娃也是个没福气的孩子,只能跟着我吃苦了。”董润说完,就走到档口后面,抽起了烟。
星期天下午三点多,趁着还没什么顾客,董润就骑电动车去送货,交代儿子董礼帮忙看档口。董礼刚上二年级,平时在家会帮忙做饭、劈柴,等董润卖完烧味回来再一起吃饭。有时候下课早,董礼就跑去档口帮忙,遇到周末就直接在档口写作业,等爸爸卖完货一起回家。
过了一会,陆续有顾客要来光顾。董礼对等在档口的顾客说:“等一下,我爸一会就回来。”有的顾客一听,就先去买别的东西,有的就选择在档口等候。四点多,董润还没有回来,眼见来买烧味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排起队来。
“大人不在吗?”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妈问。
“要买什么?”董礼见人多就鼓起勇气卖起东西来,一双眼睛望着大妈,身高刚好比台面高出一个头。
大妈看着小孩,也不客气了,直接说:“半斤叉烧,半肥瘦。半只烧鹅,斩开。”
董礼伸手去拿摆在面前的半只烧鹅,放到电子秤上,按了几下按键,价格就出来了。接着,他站到椅子上,伸手去取叉烧,再放到电子称上称了称。小手指在旁边的计算器嗒嗒几下,就朝着大妈说:“六十块。”
“没问题。”大妈干脆地答道。
董礼把烧鹅放到砧板上,双腿跪在椅子上,拿起比手大很多的菜刀准备切肉。
“你小孩行不行啊,别切到手咯。”大妈担心地提醒着。
董礼把叉烧切成一片一片,再把烧鹅斩成一块一块,分别完整地铺到白色饭盒里面。他盛了几勺酱汁放到白色的塑料袋里系好,再把所有东西都放进红色的塑料袋打包好,递到拱形的小窗口。大妈把钱扔进窗口里面,顺手把打包好的袋子拿走。董礼把一百块放到验钞机验了一下,没有听到报警声,就放进装钱的小纸箱,再拿起几张数了数,总共四张十块递给大妈。
后面站着的几个顾客,虽然等得有点久,但是看到是小孩在卖,也就耐着性子等待。过了半个小时,董润终于回来了。
顾客对董润说:“你儿子真棒啊,这么小就会帮忙干活了!”
董润有点无奈地说:“哎,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儿子再干两年就比你厉害咯!”顾客打趣道。董润听了倒是挺开心。
董礼平时做完功课,就喜欢坐在厨房里,看爸爸干活。董礼喜欢闻厨房里的柴火味,更喜欢爸爸让他帮忙尝味道。刚出炉的肉,切上一块,塞到嘴里,吃完再抿抿嘴,等着下一块。劈柴的辛苦换来了人间美味,值得。
8月28日是董润老婆的忌日。董润带着董礼去了墓园,还买了一束老婆最喜欢的白玫瑰花。
“爸,你给我讲讲妈妈生我那天的情景吧?”董礼小时候不太懂为什么他没有妈妈,看到别的孩子有妈妈陪着,只是羡慕有人陪着玩。因为不曾有妈妈陪伴过,所以他也就没有依赖感。可他越长大反而越想妈妈,偶尔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偷偷翻相册,看看妈妈的样子。他不敢当着爸爸的面看,怕爸爸伤心。而这一次,他主动问爸爸关于妈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