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生死不离 苦乐相依
这段时间沈阳疫情严竣,整天静默在家无事可做,我便翻开了家中的几本老影集,看着父亲母亲的合影和一个个兄弟姊妹的老照片,如烟的家族往事一幕幕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家庭是中国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之家。我的父亲个子不高,但是在我心中,他却像一座顶天立地的巍峨的高山;我的母亲温柔委婉,在我心中,她就像那顶风傲雪绽放的杜娟。他们夫妇俩一生相伴,互相支撑,走过了旧中国一个个艰苦的岁月,也一同迎来了新中国的光明灿烂。他们栉风沐雨饱含深情地为张氏家族遮风挡雨,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张家姊妹10几个孩子养大成人,用生命和汗水为我们铺平了前行的道路,使我们有了幸福而健康的今天。
我父亲出生于山东胶东腹地的莱阳,6岁的时候,因为家乡闹灾荒背井离乡,与爷爷、奶奶、姑姑、叔叔一起,随着闯关东的大军逃难到了辽宁的大连。在黄海头生活了短暂的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又辗转飘泊到了庄河、丹东,最后落户在辽宁省的凤城县。
在这次逃难过程中,奶奶因为患病没有挺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于半路上死去,留下了爷爷一个人带着5个儿子、2个女儿。到凤城县以后,大伯、二伯和三伯分别在铁路上谋到了工作,一家人的生活才逐渐安稳了下来。
日子刚好过,晴空飞霹雳!
在凤城刚刚过上几年平靜的生活,家里就出现了一系列的重大变故:
先是大伯在和邻居伙伴摔跤玩耍时,不慎摔到了头部,造成颅脑重伤,不治身亡,当年才20多岁,还没有成家;
二伯在铁路做养路工,是一个领头干活的,不知道是因为山东人耿直说话得罪了人,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一天夜里被闯进家里的一个蒙面人砍死在炕上,终年33岁,已经结婚留下了妻子与三个儿子;
三伯当时是铁路上的一名信号员,每天手拿钢圈为急驶不停地列车传递信息。据父亲讲出事那天,天空正下着小雪,三伯上班时是穿着铁路制服和棉皮靴,行动有些笨重。站台上因为下雪,水泥地面很滑,一列急驶而过的货车带过来一阵风雪,三伯脚下一滑就被卷进了车轮底下,双腿从大腿根儿被轧断,在送往丹东医院的途中,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终年23岁,那年三伯刚刚订亲还没有结婚。
三个儿子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相继去世,受打击最大的是爷爷!三伯离世的时候,他一夜之间变成了一颗枯树,满头白发不吃不喝,在风中一站就是一天,老泪纵横地祈盼着儿子的归来……
家中的顶梁柱塌了,经济收入没有了,全家生活立即陷入了绝境。父亲那时才刚刚15岁,上面有两个姐姐闺中待嫁,下面还有个弟弟年龄尚小,爷爷已无养家之力,二大娘的几个儿子嗷嗷待哺,张家怎么办?出路在哪里?看着这可怜的一家人,邻居们都跟着揪心牵挂。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父亲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提出了三个解决意见:一是为了活命,让姐姐们赶紧择人出嫁,讨口饭吃,挣条活路;二是他要出门去找事做,用自己的双手养活全家;三是让叔叔留守在家,照顾爷爷和二大娘一家老小。没有别的出路,大家只能按照父亲的意见办了。
整整十几天,两双男人的脚,两双女人的脚,姊妹四人跑遍了凤城县城的大街小巷,终于在一家理发店,为父亲谋到了一份学徒的差事。条件是: 学徒时间二到三年,不能回家只管吃住,不给工资。
大姑和二姑在三个月内分别找到了婆家嫁了出去,寻找到了吃饭的地方。因为急着找的婆家,姑姑俩夫家的生活条件都十分艰苦,过了几年以后,她们又跟随丈夫继续闯关东去了黑龙江省。幸运的是去了以后他们生活的都还不错,大姑落户在齐齐哈尔近郊,有了土地总算吃饱了肚子。解放以后,两个儿子相继读书离开了农村,一个成为了工人,一个成为了干部,日子过得还比较殷实。
二姑则跟随着丈夫闯到了黑龙江省的边境一宝清县停住了脚,因为那里土地多人口少,解决了温饱问题。解放了,孩子们也都分别上学读书,大儿子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当地的电厂,做了工程技术人员。其他几个子女有的当了工人,有的下海经商,全家的结局也还是挺令人欣慰的,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