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学徒生活十分艰苦,头一年在老板家是当佣人使唤,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担水、劈柴、生炉子、做饭,伺候老板一大家子人的生活。白天就在店里扫地、打杂、洗涮、伺候老板和师兄弟们,然后也偷窥理发手艺。正式学习理发技术是从第二年才开始的。父亲为了早点儿出徒,每天目不转睛地向师傅、师兄学习剪、烫、剃、刮等理烫发技能,他反复揣摩和学习,起早贪黑地练基本功,有机会就上手操作,剪坏了不少活计,挨了老板无数的责骂,也换来顾客不少的挑剔。但是父亲不怕这些责难,仍然偷偷学艺不断实践,失败是成功之母,终于在学徒生涯的第二年年底父亲提前学成,出徒回了家。
这时家里的日子已经是捉襟见肘,生活极度贫困。爷爷与二大娘用前几年大伯们挣下的微薄余钱,勉强维持着日常的生活。吃最稀最少的粮食,穿补丁加补丁的衣服,在二大娘亲戚和周围邻居的帮衬下,日复一日的艰难度日,等待着父亲的归来。
考虑到没有开店的成本,又没有竞争能力,通过考察父亲决定: 离开凤城县城,到偏远一点的刘家河镇去开理发店养活全家,这样一来全家人就又起程开始了从凤城至刘家河镇的迁徒。
到刘家河安顿好全家以后,父亲就在火车站前租了一个门店,挂上了″玉丰理发店"(玉丰是父亲的名字)的牌匾。他把叔叔也带到了店里,一边开店挣钱养家,一边教叔叔理发手艺。哥俩齐心协力,理发店就算开张了。不久家里的生活因为有了父亲的理发进项(赚钱),也开始慢慢地好了起来。二大娘家的二哥(头几年大哥已夭折),当时才10几岁,这时候也到店里帮助干零活打杂,顺便也准备让他学艺,从此以后张家苦难的日子终于见到了光亮。
我的母亲是辽宁本溪县人,和父亲是同龄人。比起父亲,母亲更是命运多舛。她家共有姊妹四人,两男两女,她是最小的幺女。姥爷姥姥都是纯朴的农民,平日里姥爷在外务农种地,姥姥在家侍奉儿女,普通人家春种秋收,日子倒也过得去。
在母亲6个月大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姥爷说胃有点儿疼,姥姥就给他弄了点儿治胃疼的药,吃了以后不见好转。到夜里就疼得浑身大汗淋漓,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姥姥连忙求人套上马车把姥爷往医院拉,但是还没有拉到医院,姥爷就咽了气。医院诊断说是心口疼,现在看恐怕就是心梗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姥爷去世的时候享年36岁,正是壮年的汉子、家中的顶梁柱。他的离世把一家老小就全扔给了姥姥。姥姥是个小脚女人,以前在家相夫教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下过田种过地。可是姥爷死后,她一夜之间便变得强大起来。她让大姨在家带着6个月的母亲、料理家务、煮饭、饲养鸡鸭,自己则带领着大舅、二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天劳作在田间垅上。雨夜里惦念,风口里守望,汗水蒸发成白云,皱纹镌刻在脸上。经过十几年不屈地坚持和姊妹们的帮衬,硬是把四个儿女都拉扯长大平安健康。
为了孩子们,姥姥从36岁开始守寡,一直到78岁去世,终生未有再嫁。她这一生尝遍了人间的艰难困苦,劳心伤力地耗尽了青春,用沧桑的岁月换来了儿女们的平安成人。她是一个不朽的女人,更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父母的婚姻虽然发生在解放前,但是还真有点儿罗曼蒂克。
30年代姥姥的妹妹从本溪县远嫁到凤城县的刘家河镇生活,正巧和父亲家是邻居。有一年夏天,姥姥在农闲时领着妈妈到刘家河的妹妹家串门,便和父亲相遇了。
那年母亲18岁,中等个子红红的唇,白皙的皮肤双眼皮,声音笑貌露温柔,眼角眉梢藏秀气!因为两家后院相连,只隔一排栅栏,父亲隔园看到了母亲的秀色,心生喜欢。他多次找机会窥视母亲,不久就被母亲发现。她佯装不知端坐家中,再也不上后院儿。一连几天没见到母亲,父亲急得不得了,茶不思饭不想,常常坐在后门发呆。精明的二大娘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四弟这几天怎么生病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一言中的!父亲立即将心事和盘托出,请求二大娘做媒,求娶母亲为妻。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几个回合红绳绑定。
据母亲讲结婚那天是从姨妈家出的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