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有一次,青少年发展基金会请希望工程的老师到北京吃饭,节目组关注到老师们的心理落差,拍下的画面是,一位老师哭着说,这一顿饭吃了2000块,是我两年的工资,我们学生吃玉米饼和白薯,这让我很心痛。
播还是不播,会不会得罪人?
副台长沈纪抽了两根烟,才拿定主意。
因为涉及"揭黑""曝光",很多节目做了,老有地方的人前来求情。为了切割利益,保证节目播出,《焦点访谈》制定的外出流程是,找宾馆、租车,与线人对接,尽量不惊动地方台。曾经有地方台打电话,要求取消节目,因为用了他们的摄影机,被领导斥为引狼入室,央视只好放弃播出。甚至有的地方,连拍摄素材都敢扣。最后孙玉胜定了一条规则,凡是批评、监督报道,不得与地方台合作:一是不让采访受阻,二是不把同行置于风险中。
「《焦点访谈》曝光违法乱罚」
那时,《访谈》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国务院办公厅甚至开设《焦点访谈》督查情况反馈机制,要求对被监督事件、人员跟踪查处。一年中,就有41起被纳入该机制。
像什么商品房虚假广告《没准的承诺》,兜售假药的《洗不掉的罪恶》,这都曾引起了社会和调查部门的高度重视。
所以,后来,央视门口常有两条队伍。
一条是来告状的,一条是来求情。
方宏进作为主持之一,从来不走正门:
"不然有人直接‘砰’给你跪地上,递状子。"
《访谈》把"锋利"做到了极致,以至于敬一丹刚调去时还不习惯。当时她做了两个选题,一个是某厂印错地图,一个是调查假种子,做出来都文质彬彬,过于宽和。
孙玉胜看了就说,你一定要"刚"一点。
「《焦点访谈》当年的影响力」
正是在这份锐利下,央视新闻评论部那些人,一步步探索出了更多新节目。
1996年,评论部推出《新闻调查》,比《焦点访谈》更深入、聚焦,第一期做了《宏志班》。为了这档节目,陈虻专门找来两个主持人,一个叫柴静,一个叫董倩。数年后,在《新闻调查》基础上,又做了期特别节目,名字叫《面对面》,由王志采访胡润。紧接着,李伦制片《社会记录》,节目的主编名叫王志安。为了跟其他时段的新闻区别开,李伦想找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主持人,一开始定了陶虹,最后找了个演小品的,叫阿丘。
2002年,台里想着做个年度评选,陈氓提出一个词,叫"找好人",希望给老百姓看到崇高,让人们建立起对生活的信念。
陈虻的原话是:
"发现这一年曾有的感动,把它凝固下来,化为一种力量,在人们心里留下一点关于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的记忆。"
这个节目,就是《感动中国》。
它和前面那些节目联系在一起,最终都可以追溯到那四个字:东方时空。
10.
当年《东方时空》那帮年轻人,虽然累、苦、没有正式身份,被视为二等公民,编片子要靠边儿站,甚至连学习观影会都一度被排斥在外,一年到头被当成"牲口"使唤,但每年有一天,他们可以扬眉吐气,当大爷。
在那天,孙玉胜要带着时间、陈虻这帮制片人,为他们端茶倒水,钱包里的钱被强行拿出来瓜分,有多少分多少,不许抱怨。
这就是评论部的年会。所有的整蛊、恶搞和"翻身农奴把歌唱",都被允许。历史上,《访谈》的制片人孙杰,曾把发言写在卫生纸上讲话,时任副台长曾满场卖烟,卖不够数不准走,崔永元曾对着大屏幕上藏有人民币的图案问陈虻看到什么,然后调侃:
"原来陈虻的眼里只有钱。"
「年会上的白岩松」
最早的年会,是1993年中秋节,公主坟新兴宾馆,大家放音乐、跳迪斯科。年底,人多了,在钓鱼台多功能厅搞联欢会。孙克文想了一个主意,让四个子栏目选男编导跳四小天鹅,从此成为保留竞赛。
因连续在这场竞赛中失利,陈虻较真了,给毕鉴锋下死命令,要搞一个很炸的东西。
这件事一直处于半保密状态,只有几个内部参与者时不时跑去机房串联。
随后年会上,陈虻拿出了那部调侃评论部的恶搞片《粮食》,当场引起狂欢。大家忍不住看了两遍。后来,崔永元又做了个《分家在十月》。在那部恶搞片里,白岩松·斯基壮烈牺牲,死前留下不明觉厉的金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