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搞女性电影啊?"
20 岁的儿子郑大圣带给她一个时髦的词,也成了第一个评价《人 · 鬼 · 情》为女性电影的观众。
对于自己这种后知后觉,黄蜀芹认为,虽然没有提前看过西方女性主义的理论,但自己早有体会。她惧怕来自男同学的压迫感,女高时的天性释放让她更明确了这种恐惧。
一个故事可以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去做,而和裴艳玲聊天时,她感到心底的共鸣。最后电影便沿着女性 " 心有灵犀 "的路径去做。
《人 · 鬼 · 情》拍摄时
而对于电影界影评人很少谈女性电影这个现象,1995 年,黄蜀芹在《当代电影》中如此分析:
第一,对于 " 女性意识 " 这一概念认知比较薄弱,大家暂时没有这个意识。
第二,好像用 " 女性意识 " 去作评论,仿佛把影片的意义缩小了,贬低了。
之所以有这些感受,是曾有不少人劝她:" 你别把自己的作品列作女性意识作品,应该放得更高些。"
但黄蜀芹认为,没有谁高谁低,只是文化特质不同。况且,一个导演连性别特征都无法表现,还怎么表现有个性的艺术呢?
《人 · 鬼 · 情》
1992 年,她在杂志上看到了学者戴锦华对《人 · 鬼 · 情》的分析,也十分认同:
"(《人 · 鬼 · 情》)是关于表达的,也是关于沉默的;它关乎一个真实女人的故事与命运,也是对女性——尤其是现代女性历史命运的一个象喻。一个拒绝并试图逃避女性命运的人,一个成功的女人——因扮演男人而成功,却终作为一个女人而未能获救。"
对比丧失语言合法性的 " 阁楼上的疯女人 " 故事和人生割裂为 " 着战袍 / 贴花黄 " 两段的花木兰故事,秋芸的一生有意味得多。算是在电影界,将一个具体真实的女性面孔浮出水面。
《人 · 鬼 · 情》
在影片《人 · 鬼 · 情》临近落幕时,秋芸说,自己演的钟馗,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媒人的事。钟馗牵挂人间的妹妹,秋芸则希望自己和天下女人都可以依靠最好的父兄,可以嫁给 " 最好的男人 "。
但在最后,钟馗角色消失了,秋芸将嫁给舞台。在传统的困境中,她选择了孤独。
《人 · 鬼 · 情》结尾秋芸含泪看向钟馗
黄蜀芹因这个情节设置自豪,也忐忑。
" 我当时不晓得观众能不能认可,因为它不常规 ...... 越有完整人格的人越孤独,对于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女人更是这样 ......秋芸是有独立人格的女人,她也想拥有理想的男性、美好的婚姻,但生活里就是不能完美,这就是一个困境。"
职业以外,关于各种各样女性困境的探讨一直延续到今天的作品。近月,《亲爱的小孩》向观众有些残忍却不无真实地展示了女性在婚育中,生理和情绪控制上的挑战。《桧山健太郎的怀孕》一剧看起来颇 " 爽 " 地将怀孕的一方变成了男性,里子却很是戳心——对于困境,感同身受总是奢侈。
《桧山健太郎的怀孕》
真诚的感受和表达出彼时彼刻 " 真 " 人和 " 真 " 的困境,或许是《人 · 鬼 · 情》成为 " 第一 " 的重要因素。
黄蜀芹曾说,真诚是父亲留给她最珍贵的遗产——
" 真诚地面对人生,真诚地对待周围的人,真心实意地干事儿。他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角落,一片净土,60 年一直怀有一颗童心,孜孜不倦地追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