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伯勒斯(John Burroughs,1837—1921),博物学家、散文家,与约翰·缪尔并驾齐驱,两人均为美国环保运动标志性人物。伯勒斯一生著作颇丰,是继梭罗之后美国文学自然散文领域中最重要的实践者。
《醒来的森林》首版发行于1871年,是伯勒斯第一部自然散文集,也是迄今为止伯勒斯最受欢迎与爱戴的一部作品。
这是一本关于鸟类的书,更恰当地说,是邀请读者进入鸟类学研究领域的一张请帖。它如能唤醒、激发读者对博物学此一分支的兴趣,即达成了作者的一部分写作意图。
我们跟随伯勒斯来到山谷,倾听林中鸟的音乐会,我们走进森林,观察不同的鸟类多彩的生活。伯勒斯写本书时并未太仰仗严谨的科学,更多是依靠对鸟类的热爱和已有的了解自由书写。
他的收获更多来自森林而非书房;奉给读者的则是对实地观察与体验的认真翔实的记录,字字属实。他笔下的风景多是人们所熟悉和可以接近的,那些人们自家农场和院落里的景色:树林、原野、鸟儿和动物,因此赢得了众多读者,曾创下150万销量的纪录,他也被公认为那个年代最受人欢迎的作家。
当年许多人,其中包括西奥多·罗斯福总统,都是看着伯勒斯的书长大,并沿着他的脚印前进的。今天分享《醒来的森林》中的精彩片段。如果没能出门旅行,那么徜徉在书中,也是一件乐事。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在我们生活的北方气候下,春季可以说一直从三月中旬持续到六月中旬。至少,春潮直到六月中都还未止息,而且要待夏至之后,嫩芽和新枝才开始长成结实的木材,草叶才开始不复先前的新鲜多汁。
这段时期也标志着鸟儿的归来。先是一两种较耐寒或半野生的,像歌带鹀(song sparrow)和蓝鸲(bluebird),通常在三月份光临;殿后的是一些更罕见更漂亮的林鸟,六月份出现。但季节流转的每一个阶段,都伴随着特定的鸟类与特定的花。蒲公英告诉我何时去寻燕子,美洲猪牙花(dog-toothed violet)告诉我何时去盼棕林鸫(wood thrush),看到延龄草开花,我就知道春天已正式开场。对我来说,这种花不光意味着知更鸟(Robin)的醒来——因他醒来已有数周了——更意味着宇宙万物复苏,自然界重现生机。
可是鸟儿的来去多少带着些神秘和意外。我们清晨出门,还听不到鸫鸟(thrush)或绿鹃(vireo)的丝毫动静;再出门,每一棵林木、每一处树丛上都有鸟鸣婉转;第三次出门,一切又复归宁静。谁见他们来?谁见他们去?
比如说这只不安分的小小冬鹪鹩(winter wren),在篱笆内外疾飞,一会儿冲进这边的垃圾堆,一会儿又从几码之外冒了出来。他是如何辨识经纬和气温带,总能凭借那对小圆翅膀赶在恰当的时候到来?
刚过去的这个八月,我还见他在阿迪朗达克(Adirondacs)的荒山野地里,一如既往地好奇好动;几周之后,这不惧寒冷的小探子又在波托马克河(Potomac)上迎接我。他可是将一丛灌木接着一丛灌木、一片林子接着一片林子依次越过,轻松到此?还是说,这个结实的小躯体内藏着挑战暗夜和高空气流的力量和胆识,一鼓作气飞行了数百里格?
还有天边那只以大地之色晕胸、以天空之色染背的蓝鸲,他在那个明媚的三月清晨自天堂下凡,可是为了温婉如斯地对我们说“睁眼看吧,春天已经来临”?
确实,整个鸟儿归来的过程中,没有比这个蓝衫小家伙的首次露面——或露面之前的预告声——更让人好奇、更惹人遐想的了。
初时,似乎只是空气里一丝缥缈之音,某个晴朗的三月早晨你听见那鸣叫或欢唱,却无法确定其方向来源;又似晴天里的一滴雨,任你使尽眼力耳力,总是徒劳。
变天了,也许是一阵伴着雪花的倒春寒,大约一周之后我才再次听见那叫声。这一次,也可能是下一次,就看见那鸟儿停在篱笆桩上,张开翅膀快活地唤他的伴侣。现在叫声日渐频繁;鸟的数目也增多了,这里那里,飞来飞去,婉转叫声中透出更多自信与欢快。他们胆子也大了,不久就带着一副轻狂好事的神情在谷仓和外屋上方盘旋,往鸽舍和马厩的窗户里窥视,探查木节孔和浆泵,只为找个筑巢的地方。
他们向知更鸟和鹪鹩宣战,故意跟燕子吵架,似乎还就如何武力占领燕子的一个泥屋商讨了好几天。但随着季节的推移,他们逐渐开始回撤,放弃了初期还乐此不疲的征战方针,安静地回到树桩遍地的荒野,在旧居里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