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稳增长又要清理隐性债务,今年地方经济压力有多大?
“其实城投平台作为国企,破产倒闭从法律角度讲应该不是问题,但在执行过程中会遇到各种阻力”。温来成认为,“从目前的融资市场来看,连地方国企发生债券违约都会对所在区域融资带来负面影响,最典型的莫过于永煤违约对河南市场造成的冲击,遑论与政府信用紧密相连的城投平台”。
2020年11月,永煤违约事件发生后,河南省城投债一级发行迅速回落,净融资转负,直至2021年4月才有所恢复。
此外,与地方商业金融机构的深度捆绑也是原因。“比如城投平台融资相当程度来自地方商业银行,一旦违约,甚而破产倒闭,直接推升相关银行不良率,甚至会带来连锁反应,地方政府不得不考虑地方金融机构的承受能力。”温来成说。
在3月发布的预算报告中特别提及,支持地方有序化解存量隐性债务,防范“处置风险的风险”。市场认为这部分源于城投债出现的市场波动。
张斌认为,去年市场对于城投爆雷的担心很正常,因为风险都是在信用紧缩时爆发。“对于一些地方,特别是北方一些人口、产业都在流失的地区,用于基建项目的资金算是地方政府的‘活钱’,基建项目更多只是由头,并非不做,但更重要的是借此让现金流转起来,甚至为一些公共管理、公共服务提供保障,如果这部分没有新增资金,很可能会加快很多地方的衰败速度,应该对此有所预案”。
在北京、上海、广东这样人口、产业流入地,化解隐性债务压力较小。图/IC
更大的挑战
在“稳增长”“稳投资”空前重要的当下,基建投资成为重要抓手,隐性债务的化解面临更大的挑战。前述券商资管部门人士认为,宽信用能否体现于城投融资,主要取决于政策是否放松。
“即使去年对城投发债、融资政策均有收紧,但是从债券净融资额来看,仍然在增长,主要受到几个因素影响:一是近年经济下行压力增大,地方政府‘六保’‘六稳’需求导致没有对城投平台产生的隐性债务增长采取更强有力的手段遏制;二是一些城投平台掌握一些重要的基础设施,需要保障其运行,但一些城投平台已然依靠借新还旧度日。这导致近年来对城投平台关停转型的压力有所减少”。温来成视之为与经济周期紧密相关,“形势好时加压,形势差时放松”,导致城投平台仍在滋生隐性债务。
“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每当中国面临经济下行压力,采取的最主要的刺激方式并非降息、增加财政支出,而是地方政府的平台公司最开始通过商业银行,此后利用影子银行、信托、发债等方式融资,由此积累起数额庞大的债务”。张斌认为,如果像过去一样,放松对平台公司举债、融资的限制,可能从短期改善其流动性,但是从长期来看,资产与收益不匹配的问题仍然存在。
换句话说,要严格监管隐性债务,须先解决“稳增长”“稳投资”的钱该从哪里来?
今年专项债发行节奏明显提前。3月底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要求,去年提前下达的专项债额度5月底前发行完毕,今年下达的额度9月底前发行完毕。今年新增专项债3.65万亿元,其中去年底下达了1.46万亿元。
但是积极的财政政策转化为实物投资仍需跨过障碍,特别是财政支出进度仍受制于“缺少足够多符合要求的项目”的问题,如青海便在预算报告中明确表示,符合专项债券融资与收益自求平衡要求的项目较少。
“专项债适用的项目储备不足,在某种意义上是必然现象,专项债要求使用项目未来的收益偿还债务,即对项目收益有所要求。”乔宝云告诉记者。
而按照张斌的估算,公益性、准公益性项目在每年基建的大盘子中至少占据一半的份额,在七八万亿元的规模,但是如今缺少与之匹配的融资渠道。“2021年的基建投资为什么表现不佳,就是因为在堵后门的情况下,没有充分开前门”。
“目前的融资方式与现实需求并不匹配,比如专项债对于项目的回报有所要求,但是一些纯公益性项目可能没有回报,或者回报率很低,应该使用其他金融工具支持。”张斌建议,这时就可以使用财政贴息贷款,既然项目没有收益,就应该使用没有收益的资金。
在财政部通报的八起案例中,就有投资建设公益性项目造成新增隐性债务的情况。2017年至2019年间,甘肃省兰州市七里河区人民政府在未安排财政预算的情况下,先后要求企业实施了市政消火栓建设等11个政府全额投资建设的公益性项目。截至2019年底,共形成工程欠款7200万元,成为新增隐性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