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20年间,越来越多的国际学校在各地举办,比如北京京西学校、上海耀中国际学校、广州碧桂园学校,还有前文提及的SIS,都是这一时期的代表。这期间,一个重要背景是,1997年10月1日,《社会力量办学条例》施行,允许企业进入教育领域,政府包办的办学体制被突破。
虽然政策开了口子,但据“新学说”的统计,截至1999年,全国86所国际学校中,外籍人员子女学校仍然占了38所。
改变是一点点发生的。在北京市新英才学校(下称“北京新英才”)执行校长刘炜的口中,上世纪90年代末与本世纪初之交,北京以顺义区的温榆河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片别墅区,外资企业纷纷入驻,宜居的环境、便利的交通,吸引了很多使馆工作人员和外企员工到附近工作或居住。这一群体本身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对子女教育有更多个性化需求。在这种情况下,一批民办国际学校应运而生,并与外籍人员子女学校二分天下。
“顺义区是北京最早一批民办国际学校聚集的地方,也是目前北京民办国际学校办学水平最高、规模最大的区域,现在光是我们学校附近就有八九所成规模的学校,这当中,很多都是十二年一贯制的,在校生数量基本都在500人-1000人,要是算上几家双语幼儿园,那就更多了。”刘炜告诉《财经》记者。
刘炜所在的北京新英才创办于2008年,靠近顺义区潮白河,前身是北京市力迈学校(下称“力迈”)。按照办学性质来区分,力迈算是一所民办高中,建校于1995年,但后来办学遇到困难,就在这个时候,以教育起家的新英才控股集团将业务拓展到北京,就接手了力迈。重组后的15年间,北京新英才逐渐发展成一所十五年一贯制的国际化学校,囊括了基础教育各个阶段。
“我们赶上了民办国际学校蓬勃发展的时期,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背后的原因,那就是中外交流更加频繁,全球经济的一体化进程深刻改变了中国。”刘炜感慨,随着中国富裕家庭不断增多,出国留学的需求激增。
数据支撑了刘炜的观点。新东方发布的《2019中国留学白皮书》援引教育部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出国留学人数达到66.21万人。该报告还称,对比2015年-2019年数据,低龄留学浪潮渐兴,就读于私立学校国际班、国际学校的群体持续上升。此外,2019年来自普通家庭的孩子占比达到43%,成为留学群体的主力。
北京市顺义区诺德安达学校校长辛国岚提供了更为细微的观察。
辛国岚在国际化教育领域耕耘20年,历经变迁,感触颇深。她说:“以前的家长觉得,国际教育就是学外语,上国际学校是为了逃避应试教育。现在不一样了,家长们更关注对于孩子软性技能的培养,关注个性化需求。其实国际化教育的本质是让孩子拥有选择的权利与能力,按照每个孩子不同的特点帮助他们全面发展,这和中国两千年的教育传统并无不同,国际化学校在人均资源和师资配备上的优势,可以让有教无类的想法真正得以实施。”
2003年,《社会力量办学条例》被废止,取而代之的是民促法,同年,《中外合作办学条例》出台。该条例明确:中外合作办学属于公益性事业,是中国教育事业的组成部分。在这之后,辛国岚曾以北京市骨干教师的身份,参与了高中教材的编写,她的感觉是,“公立教育也在寻求改变”。
接下来的故事,人们都再熟悉不过了——公办中学国际班遍地开花,俨然成为搅动教育领域的“鲶鱼”。《法制晚报》曾经记录过这样一个场景:2015年5月,在北京国际高中大型公益说明会上,本来预计在中午12点半结束的活动,又延长了一个半小时,仅上午四小时内,就有超过4000名家长前来咨询,由于现场人流较大,每隔十分钟才能“放行”十人。这一年,北京公办学校国际班计划招生1430人,招收比例在1:10左右。
然而,随着国际学校越来越多,在满足留学需求、推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同时,也出现了高收费、掐尖招生、课程设置混乱等问题。多年前,就有教育专家和政协委员质疑,公立高中国际班挤占了公共资源,加剧了教育不公平。
2013年9月5日,教育部相关负责人也曾在一次会议上指出,中学目前开设的“国际部”“课程改革实验班”等,是在打“擦边球”,收费缺乏法律依据。这也被解读为对公立高中国际班发出“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