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勇:对我来说不太一样,医生这个身份是个原动力,只有一直在看病的过程中才能有不断的新思路。我不能离开医生这个身份,因为我的原动力、发现点、哪些问题可以改进等,都不能脱离开医生这个身份。
A轮融资的时候我们路演了40多次,发现有些创业者是带着一项新技术去创业的,有些是投资人下场带着资金去创业的,但对我来说,是带着一个信念去创业的。我坚决地相信精准医学会在眼科落地生根,但它不是一项单独的技术,一开始也没有资金,完全凭着一个相信就上路了。带的东西不一样,决定创业模式不同。
问:投资人能相信你的“相信”吗?投资人很难投资自己看不懂、不了解的领域和公司。
陶勇:的确。所以我们在一开始并没有拿到融资。我记得2016年去参加一个天使基金的路演。投资人问:为什么你们没有对标公司呢?如果能成的话,一般来说国外应该有对标公司;如果没有对标公司,大概率可能方向是错误的。
fast follow(快速跟进)似乎是国内很多投资人共同的风格。
当时那个投资人还给他认识的眼科大夫打了电话,那个眼科大夫说不需要,我们不用眼内液检测就可以看病。直到现在,仍有投资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只能说这6年来,我们的队伍、我们主要团结的对象是那些思想更新锐的中青年专家,有过分子生物学背景,或者留洋的博士,他们对精准医学理念是认同的。
对我们持中立甚至反对态度的,是习惯了以经验看病的个别老专家。因为我们干的事,一定程度上不是修修补补,而是颠覆。我们就是认为,仅有经验主义和影像主义对于眼科来说不是最优。所见即所得,可是所见即晚期,对于一双眼睛来说,当你都看见出血、看见坏死、看见视网膜脱离了,就已经晚了。
全国有1700万盲和低视力的人,我们要干的就是去改变和颠覆。我不指望我公司的做法能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只能用事实来说服。我们做了6年,现在和我们合作的医院越来越多(600多家),业绩也越来越好。有了数据表现,所以才有投资方在2020年给我们投资了。北极光和远毅投了Pre-A轮。
我们从沙漠出发,我们知道沙漠缺水,但是对于那些不缺水的人你无法说服他们。
问:智德检验是国内做眼内液检测的第一家公司,就像投资人质疑的,为啥没有对标,眼内液检测这是怎样的一个领域?
陶勇:眼内液精准检测一开始是我一个人一点一滴做起来的,后来逐渐有志同道合的团队加入,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吧,研发出了一整套眼内液检测技术,填补了国内空白。它可以帮助临床诊断,我的最终目标是眼科的精准诊断与精准治疗。
这项技术可以大幅地缩短眼内液病原检测的时间。传统检测病原微生物培养要三天,现在最快只要一个半小时;过去检测的阳性率是7.5%到36%,现在可以提升到91%;十年前,一滴眼内液只能检测一种病原微生物,现在已经可以检测上万种。
这套技术解决方案,最终通过北京朝阳医院的科创中心进行成果转化,并推广至全国各地。截至目前,我们已经帮七百多家医院的六万多名眼病患者找到了病因。
当然它要不断的改进,并从临床上得到反馈。精准检验,不像一般的检验所,测完了就完了,还得根据临床检验、临床判断的结果来印证你到底测的准不准。我们的难度在于眼内液的量特别少,可供检验的也就是0.1毫升,在这么少量的液体里要测那么多项的指标很难,万一测不准怎么办,那么答案从哪里来?对标的答案就从临床表现上来。所以不能离开临床。
问:中国很多创业者中,几乎很少有0-1的,并不是真正的创新,而是创先,谁把国外成熟的成果拿来,谁就获胜了。所以创业最关键的是善于把握机会。眼内液检测做的是0-1的事吗?
陶勇:从模式上来说是的。技术上我觉得还不能完全是。因为这种眼内微量液检测,多重指标检测,还有可持续进步的空间。我们有一定的技术领先性,但是我觉得还要继续加强技术壁垒。
有时候是不是能定义0到1,得靠别人来说;自己来说,有时候不太好说。但是总归在眼科界干的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干的事。
在整个世界,现在也只有我们一家主做眼科精准检验的企业。有一些孤独,但是我们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