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邯郸市中心医院,医生接诊后在诊断书上写了5个字:重度抑郁症。
趁着刘双风不注意,医生把栗二有拉到一边,小声说:“说实在的,像这样的情况,任何药都不管用,相思病,没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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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二有的妻子,刘双风
心理医生刘金鹏曾在2015年1月30日到2016年3月8日,受马航雇佣,为MH370乘客家属提供心理服务。
在工作中,她小心地避开“感同身受”这个词,“很多家属提到这个词的时候,会觉得非常愤怒,你凭什么感同身受,我过的什么日子,你过的什么日子。”
作为2个孩子的母亲,她曾试图将自己代入其中,“如果是我发生这种事,我能不能活?答案不一定。真的,我可能活不过3天。”
确诊之后,栗二有每隔半个月就到医院帮妻子拿药,一次495元,几个月后家里实在负担不起,就开始吃村医给的安定药,一毛钱一片。开始是发作的时候吃一片,后来两片、三片才管用。
一年多后复查,医院的医生一再警告一毛钱安定药有副作用,栗二有才赶忙给妻子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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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二有与刘双风丨摄影 常克永
那段时间,正赶上小外孙女出生。之后,两个闺女都把孩子交给母亲照料,刘双风日子渐渐被孩子们的哭闹声填满,发作的次数少了许多。但栗二有还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用力维持的“正常”又被打回原形。
他至今不懂那些药到底是作用于身上的哪个器官,不懂抑郁症到底是个啥病,只是在无数个深夜,听到妻子的哭声几乎要掀翻了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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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采访中,栗二有常常脱口而出一些词语“蒙特利尔公约”、“先期赔款”、“登机录像”、“黑匣子”……如果不是长期劳作的身形和明显的口音,很难将他与农民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然而,在熟悉的人眼中,这样的他与7年前,判若两人。
姜辉也是MH370失联者家属之一,他的母亲姜翠云在飞机上。他形容自己和栗二有,就像是一条战线上的默契战友。在他的记忆里,当年第一次出现在丽都酒店的栗二有并不惹人注目,很少讲话,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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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二有在某次见面会间隙吃泡面
唯一一次有印象,是在一次家属委员会的会议上,栗二有忽然闯进办公室说:“我就是个老农民,不会说话,但谢谢大家了。”说完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
“大家都挺意外的,还没明白过味儿来,人就出去了。”姜辉说。
栗二有回忆,“那个时候我除了抽烟、除了哭,什么都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