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院子挤满了人,吓跑了尹世平和儿子,还吓死了十几只兔子,余秀华笑着调侃:“记者一来,兔子就死,母狗就怀孕。”
那个宁静偏僻的村庄,因余秀华而沸腾。
她对于蜂拥而至的人群感到厌烦:“我的虚名已经抛弃了我本身。我爱不上它,它也不接纳我。尘世孤独,至此尤深。”
走红后,余秀华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在出版后热销,销量已近40万。有人说,这是中国新诗自海子以来,单本诗集销量最好的。
“渴望一场没有预谋,比死亡更厚的大雪
它要突如其来,要如倾如注
把所有的仇恨都往下砸
我需要它如此用力
我的渺小不是一场雪
漫不经心的理由
我要这被我厌恶的白堆在我身上
在这无垠的荒原里
我要它为我竖起不朽的墓碑”
诗歌成为她摇摇晃晃行走在人间的拐杖,只要她认真地活着,那些文字就会发出光泽。
在“诗人已死”的时代语境下,余秀华几乎成为中国诗人中,作品卖得最好的一位。
她不是精致的文化人,却是如刀锋般锐利的余秀华。
她说:“我总是怜悯地看着对我议论纷纷的人,他们没有足够认真地对待生活。”
余秀华的诗歌,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范畴中,有种不合时宜的粗犷感,就像是把杀人犯放在一堆穿着精致、喷着高级香水的女人中那般醒目,白纸黑字间,闻不到一丝汗水的味道。
只有她,身上有一股草莽卑贱的悍勇,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着斑斑血迹。
“在月光里静默的麦子,他们之间轻微的摩擦,就是人间万物相爱了。”
余秀华因患有先天性脑瘫,她常常是用最大力气让左手压住颤颤巍巍的右手腕,保持身体平衡,吃力写下那些滚烫的诗句。
她诗歌的主题大多与爱情有关,追求爱情也是追求个人的解放,是属于她的乌托邦。
字里行间,人们看到这个女人倔强的生命力,那些诗句不再属于闭塞的村庄与一人的呓语。
她的诗不矫情,像是生生从土里拔出来的句子,新鲜得掉渣。
余秀华认为在如今的诗人里,和自己写得差不多的人很少,“很多人写得没有我这么直截了当、浅显易懂,要不过于晦涩,或者过于直接。”
余秀华的家
对于自己的命运,余秀华从不顺从,也做到了勇敢面对。
几十年来,在泥沙俱下的生活中,她一次次逃亡,一次次追求爱情。余秀华将内心所有压抑的情感,释放在自己的诗里,那是她的出口。
过去二十多年,余秀华最想得到的就是爱情、由爱情产生的情欲,但都没真正实现过。当她有能力掌控人生时,她就想去实现。
首先要解除不自由,就得离婚。
“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情,我要写在墓志铭上——让我离开,给我自由。”
同样是在2015年,在全国人民的见证下,余秀华离婚了,以15万元人民币和农村里的一栋新房子为代价,重获寻找爱情的自由。
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离婚后,曾经怒目相斥的夫妻二人,坐在同一辆车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