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玩偶的戈蒂》里,戈蒂坚信每个玩偶都有灵魂。在《我的诺亚方舟》(My Noah’s Ark)中,小女孩将父亲为她雕刻的木头方舟视作陪伴一生的珍贵礼物,方舟上的动物都是她的伙伴,“像阳光一样温暖着我”。
《我和我的船长》封面。
在《我和我的船长》(Me and My Captain)中,玩偶小女孩望着窗边的木雕小船,相信里面住着一位船长。
“他会求我嫁给他。我会邀请他和我一起吃晚餐。他会在桌下喂我的狗剩下的骨头。我们三个会过温馨的生活。但他是一位船长,总要远行。狗和我会待在家里,就像遇见他之前一样。但我们有了牵挂与等待的人,我们为他许愿,要有一个好天气。”
《我们的雪人》封面。
在《我们的雪人》(Our Snowman)中,小女孩和弟弟一起堆了一个雪人。晚餐时,她看着雪人孤独地站在渐暗的窗外,感到无比伤心,连甜点都吃不下了。
“我真希望,我们没有堆他啊。”
“如果你为了这种事儿就哭的话,”妈妈说,“你这辈子都会过得很难。”
堆雪人的情节并非来源于她的童年经历,但戈夫斯坦记得妈妈曾对自己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而她当时就哭了。
人或多或少总是孤独,又害怕孤独,于是将感情倾注于原本无生命的、不会动也不会变化的事物。
最能阐释戈夫斯坦对“爱”的理解的,也许是出版于1967年的早年作品,《布鲁奇和她的小羊》(Brookie and Her Lamb)。这本书在日本经由谷川俊太郎翻译、重版发行后,成为她最受当下读者欢迎的作品之一。
《布鲁奇和她的小羊》外封和内封。
布鲁奇有一只小羊,她好爱她的小羊。可小羊什么都不会做。
她想让小羊唱歌,小羊只会咩啊咩啊咩啊。
她想让小羊读书,小羊也只会咩啊咩啊咩啊。
尽管这样,布鲁奇还是好爱她的小羊。
她给它做了温暖的小房子,挠挠它抱抱它,
小羊偎依在她的身边,咩啊咩啊咩啊。
《布鲁奇和她的小羊》实拍图。
“爱”,就是接受彼此的样子,自然地陪伴,没有要求,也没有改变,不是么?《布鲁奇和她的小羊》扉页,戈夫斯坦写着“给我的丈夫”。
戈夫斯坦的丈夫大卫·艾伦德是一家出版社的主编。他和戈夫斯坦一同生活数十年,是她工作的见证者,也是伙伴。他们一同居住在纽约郊外,屋外墙壁上雕刻着戈夫斯坦喜欢的话:
一间小小的/房子/一个大大的/花园/一些朋友/和很多很多书。
创造一些有力量又简洁的东西,
像一块石头,或一枚贝壳
贝类的壳不仅仅是它的房子,也是它的骨骼,是它用一生的时间形成的事物。我渐渐开始明白,我的书是一样的东西——是我的工作、我想要捍卫和保护的、在我死去之后将继续留存的。
——M.B.戈夫斯坦
1990年初,戈夫斯坦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停止出版任何自己的儿童绘本作品。哪怕合同还没到期,她也努力说服出版社放弃重印和发行自己的书。戈夫斯坦的丈夫大卫·艾伦德回忆说:“这是一个如此重要又不同寻常的决定,以至于很少人能真的理解。”
“这个国家的儿童出版业变了,不再有冒险精神、高尚品格、做决定的勇气。戈夫斯坦最开始很伤心,然后是愤怒,接着她意识到了,这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世界。她的创作是关于艺术、艺术家、对自然万物的珍惜之情。她不想被人说‘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恐龙,所以你也要写点关于恐龙的东西……’。
戈夫斯坦一直认为,当你对一个孩子谈话,你是在对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谈话。其他任何行为都是不诚实的。”
这或许是如今我们很难在书店读到她作品的原因,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再属于她的世界。
对于“绘本”,戈夫斯坦有自己很顽固的理念。小时候,戈夫斯坦第一次读到绘本时,她以为,“这是上帝给的,而不是人类创造的”。她对着书中的角色喊,“快出来,快出来”。
“当我第一次知道书是人写的之后,我就想成为一个写书的人。那时我七岁或八岁。我不是内向的孩子,我也喜欢和朋友在一起,但,还是最喜欢书了。因为书实在太棒了……我的身边一直都有书,书中的主人公就像是陪我长大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