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场里,他看到农民卖自家的芝麻和花生。不仅价格比市区便宜,更加粗放的工艺之下,芝麻更多地保留住了表皮的香气。后来,他索性把农民种的芝麻、花生全收下来,美其名曰“期货投资”。
徐铭恩的囤货秘诀还用在蟹粉菜上。他的蟹粉菜单品类繁杂,有清炒蟹粉、蟹粉豆腐、蟹粉扒时蔬,蟹粉烧粉皮、蟹粉炖蛋。各品类销量难分伯仲,一年长供,即使在不产蟹的季节,食客也能尝到没有腥味的鲜美蟹粉。
“蟹快落市时,才二三十元一斤,我每年要囤三四千斤,请人来拆蟹粉。蟹粉用熬炼好的猪油炒熟,封起来再到零下40摄氏度速冻。化开用的时候,就跟刚拆一样。买一个冰柜是小钱,保持风味的价值,可是看得见的现钞。”
徐铭恩的背后,还有两位高人。
老丈人的画家圈子,十有八九是“馋佬胚”。他们走街串巷,画的就是老百姓吃住的市井生活。“别人吃菜,都只说好,碰到这些老先生,他们尝一口就会告诉我,做法不对,应该怎么改。”
一道油面筋塞肉㸆青菜,成了外公和老丈人的智慧在徐铭恩手中的一场合谋。
外公对外孙说:“侬做油面筋烧肉,一定要放点油条或是茭白丁,就像苏北人做丸子里放荸荠,口感松软不肥腻,吃上去第一口有点弹牙。”
老丈人跟女婿说:“宁波人㸆金丝菜,里面一定要滴点醋,但吃的时候,不能尝出里面的酸味。㸆之前让菜在油里走一走,吸足了油,㸆出来更糯。”
“苏北和浙江两地做菜理念的融合,给了我一个想象空间。霜打后的上海本地青,整颗走油锅,再跟油面筋塞肉一道㸆。装盆时候,油面筋垫底,㸆菜放上面,往往㸆菜都消灭了,油面筋还在底下,这时候发现,吃不下了,只能把油面筋打包带回家。”
“这是我让客人记住这道菜的方法,很多人会回家买点青菜自己㸆,配上剩下这点油面筋,可是做不出我的味道,只好再回来吃。有朋友说,这是心机菜,其实说的也没错。”
和食客的游戏说到底只是古法的融汇,徐铭恩拒绝承认自己的“创新”,心念所系是本帮菜的好好传承。
“上海人饮食,透露出江南生活的小情小调。一碟臭豆腐,配一碟酱油、一碟醋、一碟辣椒油,边上摆一小杯黄酒和一小杯金奖白兰地。现在十几块一瓶的金奖白兰地,在老一辈人看来,是与西方生活的连接。”
“一碟茴香豆、一碟海菜菇(苋菜梗),配一杯黄酒,茴香豆的咸、海菜菇的鲜、黄酒的甜,可以让他们畅谈一下午。”
传承不易,难不在技法,而在理解本土的文化,生活的哲学。所以,徐铭恩从没想过开分店。
几年前,他从一个更大的空间退租,来到北新泾沉潜。一天9张桌、2餐饭,是他愿意把控的极限,也是金泽那个神奇的市场可以支撑起供货的极限。
利用餐厅门口的小花圃,他建出一个小菜田。萝卜、鸡毛菜、空心菜、芦荟、薄荷,在土壤中旺盛地生长。店门口插着两根竹竿,给丝瓜爬藤;冬至以后,绳子拉起来,借着穿堂风,新一年份的咸鱼、咸肉、咸香肠就可以高高挂起来了。
“这才有私房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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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东颖 董天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