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和叔哈拉去捡牛粪,这里牛粪是很好的燃料,把捡回来的牛粪堆在毡房的向阳处晒着。然后再去不远处的松树林子里背柴火,松林里松针很厚,用脚一踩就松软地把塌陷下去,露出又黑又潮湿的萱土。到处都是掉落的松枝,用绳子捆好,我俩一人背一捆,由于海拔高的缘故,我走不了几步就觉得胸闷气短,叔哈拉却没有一点高原反应,她不让我背,大声朝着毡房喊“朱玛 喂 朱玛 ”,朱玛一路小跑接过柴火笑话我:“喂依巴摇(感叹语),东干(哈萨克语回族)姐姐,你不行嘛!”我也只能笑笑,对我来说,从没有在海拔高一点的地方待过,走路都会气喘吁吁,更不要说负重前行了。
挤牛奶的时候,朱玛先让小牛吃几口奶,然后使出浑身的力气残忍的拽着小牛走开,叔哈拉提着铁皮桶子蹲在牛肚子下挤奶,母牛肿胀的奶膀一会儿就瘪了,牛奶白色的泡沫浮在铁皮桶子上看着就要溢出来,随着时间泡沫哗哗的破灭,牛奶沉了下来,叔哈拉用手挑出粘在奶子上的草屑亦或是牛粪,使劲甩了。回到家把奶奶早晨挤好的牛奶活在一起放在炉子上烧开。这时早晨发的面也好了,开始制作包尔萨克。刚用清油活着羊油还有马油炸出来的巴尔沙克简直好吃极了,她边炸我边吃,怎么都吃不够。我现在炸包尔萨克的手艺就是那个时候学到的。
这时,朱玛也将放牧在附近的羊圈在简易搭建的羊圈里,大部分牛羊都有叔哈拉的叔叔在夏窝子放牧。除了奶牛,其他牛则是放野的,马也牵回来拴在马桩上,这一切自然而然,按部就班,不急不躁。
包尔萨克炸好后,一天的正餐晚饭开始了,端上了手抓肉、酥油奶茶、包尔萨克。爷爷把江巴斯(胯骨),这是除了羊头排名第二的骨头送给我吃。 爷爷解释羊头没有给我是因为我是女人,即使这只羊专门为我宰杀,也不能把羊头送给女人吃,羊头是要送给等级较高且尊贵的男人吃的,在这里规矩不能坏。

晚上,空气里也有了湿冷的感觉,我们点着马灯,发着微弱的光,说着交流着。当我躺下,就听见滔滔不绝有如渠水的声音,那声音让我有点害怕,担心这么大的水会不会把水渠决口,洪水下来冲走了我们咋办?我使劲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白天见到过渠流啊!一夜惴惴不安。
第二天早晨我向叔哈拉说起晚上听见渠水的声音,她笑了起来,解释说那是风吹松林的声音,我瞬间恍然大悟,这就是松涛的声响啊!走在早晨的草地上,露水打湿鞋袜,白色的薄薄的云似雾般就在几米开外,我便追着想去撕几朵在手里,到了跟前,它又在不远处招手,我再追,它继续退后,这时反应过来,我其实就在云里雾里。

一家人
哈孜老爷爷是个既开朗又可爱的人,即使夏天也穿着厚厚的棉衣,头戴哈萨克传统的金丝绒压花的黑帽子,脚蹬皮靴。看着我总会感叹道:“你是我们哈萨克丫头嘛!长得一点也不像‘东干’,你是爸爸抱来的嘛,还是妈妈调皮了?”。然后自己就在炕上耸着肩膀笑起来。我也笑起来,他一句“妈妈调皮了”着实反应出了他的幽默,也充分体现了他对我长相的怀疑。不过,我的妈妈实在是本分规矩的农家妇女。对于爷爷说的话,叔哈拉却不好意思地对着他一顿哈语操作,爷爷也笑眯眯的“㗏 㗏 耶 耶 ”的应和着。
毡房的墙上挂着马鞭子和冬不拉,我提出想要看看的想法,爷爷他笑笑,说:“我们哈萨克有两个宝贝:马鞭子和冬不拉。我的马鞭子嘛厉害的很,我小伙子的时候也厉害的很嘛!”他用手比划着甩鞭子的动作“可以把狼打死,一次把长虫(蛇)打成了两节子,还能把人打死呢嘛!”然后看一眼奶奶马上说道:“我的老婆子我的第三个宝贝嘛!”大家哄堂大笑,唯独奶奶摇摇头不笑也不恼。叔哈拉怕我不相信解释道:“姑娘追的时候是假的打,真的鞭子就像武器,保护自己如同利剑。”这时叔哈拉的弟弟说爷爷又开始吹牛皮了,爷爷也会用哈语骂他两句,他就乖乖地溜出毡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