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初,影片的票房分布也不再偏重于一二线城市,而是流向了三四线。我们甚至又看到了当年张艺谋电影入围海外电影节时一模一样的所谓反对声音,称李睿珺是在用影片中的苦难讨好西方电影界。
回想 2018 年末,毕赣的《地球最后的夜晚》不可思议的 " 跨年之吻 " 营销案例的话,《隐入尘烟》如今的宣发逻辑以及效果恰好是相反的。
这不再是影片质量引发的口碑效应,因为它并非通向看电影这件事,而是去跟随一个现实环境。李睿珺的电影成为了一个更大话题的副产品,一个现实话题底下的虚构反射。
观众当然明白这不是一部纪录片,甚至未必需要因为影片的事件本身而感动,但它所反映的主题有效地感动了观众:" 苦难 "、" 活着 "、" 生活 "、" 善良 "、" 房子 ",这些频繁出现的评论字眼,是人们再了解不过的。
加上影片的绘画质感的纯净,也满足了部分观众对于农村与乡土情景的想象,与此同时,情节一次又一次地触发观众对现实苦难的感触,因此,观众的感叹,自发地形成了传播度。
如果互联网的记忆足够久的话,我们又会回想到 7 月底从 B 站红遍全网的短片《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如果我们算入这支短片中疑似由作者添加的 " 虚构 " 情节(它的第三人称视角本身便剥夺了当事人的发言权),它和《隐入尘烟》爆红的实质也就不难让人理解了,因为视频的重点最终并不在 " 二舅 ",而是在 " 我的精神内耗 " ——
它触及到了人们内心对隐忍、善良和努力的同情;也难怪一个月后,在电影院和互联网上,看着马有铁和曹贵英在精心调度的镜头下相濡以沫的生活,我们也将继续治疗这些 " 内耗 "。
图源:李睿珺导演微博
那么,作为一部电影的它究竟如何呢?
事实上,抛开一些 " 场外因素 ",大多数观众对这部电影的态度是比较友好的,在影片上映不久,它便稳居 8 分以上,也可以称得上是国产优质艺术电影的典型。
大家普遍认为,出身于农村家庭的李睿珺即便有一定的将农村生活浪漫化的倾向,他在叙述上也并没有做过分的戏剧化处理,允许影片的两位主角在舒缓的节奏中展开生活图景,也让导演有机会将这种乡土图景的美进行放大。
图源:灯塔专业版话题数据分析
我们能从李睿珺的镜头下看到他对故土和农民的悲悯——武仁林的 " 本色出演 ",和影片对主角务农和建造房屋过程的写实描写中,一砖一瓦地拍摄搭建也确实体现了作者的细致。
图源:李睿珺导演微博
至于影片所提出的其他现实主题,在如今的独立电影环境下,观众们似乎也默许了双重标准的存在,逐渐接受了电影片尾不得不加的字幕。
总体来说,影片的成功上映的确填补了一定的空白,让底层群体的生活能在大银幕被看到。
对影片的负面评价,除了老生常谈的 " 贩卖苦难 " 一说外,则集中在了女性形象的刻画,以及李睿珺一些装饰化的技巧和表达之中:
男女主角似乎必须要说些 " 诗意 " 的台词,导演才能完成对一场戏的建构,正如其在构图、镜头和光线上,更偏爱一种几乎华丽的精致,意图将每一个动作进行 " 诗化 ",似乎也和其面向现实的初衷背道而驰。
导演的意志无法被忽视,比如将男主人公设置为 " 熊猫血 " 的拥有者,或者让明星饰演的女主角身患残疾,让影片变成了一种一厢情愿式的苦难写作,以便更容易地去批判城市中产阶级对其的剥削;
或是去渲染农民群体的辛勤,或是体现男主角对妻子苦中作乐的 " 爱情 "(各大售票平台如今将影片定义为 " 爱情片 ")——有铁用麦子在贵英的手上印下花朵,或是有铁独自吃鸡蛋的场景,在网络上被争相模仿,几乎变成了景观式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