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数据,我敢卖给你?”许飞再三催促记者尽快核实,“你放心,这些数据都可以对上号。”
许飞介绍,他和其他人合伙开了一家工作室,每天产量3万条左右,而他自己也偷偷生产数据,但量少,每月不到1万条。假如客户多,数据又不够,他只能从工作室拿,而自己只能拿一点提成,“挣得并不多”。
见记者犹豫不决,他不断劝说:“数据效果好的话,趁月底你多弄点数据,可以打五折,1万条数据只要2300元。你要是想倒手卖,再把价格加上去。”
许飞还发来一份名为“银行交易短信劫持样本”的文档。该文档包含国内各大银行名称、姓名、手机号码、属地、时间、储户实时到账的短信提示等信息。“这是银行内部流出的数据,我们渠道很多,你信了吧?”他说。
另一售卖者也表示,自己售卖的数据以母婴类为主,还有专门的宝妈平台和电视购物个人信息,这些信息都是从平台一手渠道“拿货”,保证精准,并称如果价格能够接受,“身份证都能给你洗出来”。
许飞从不用支付宝、微信转账的方式交易。
他称,支付宝口令红包更安全。记者在购买数据时,他再三嘱咐转账必须通过“支付宝口令”红包,输入口令后,将截图发给他即可。“我们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支付。”“这样有点麻烦,但稳妥最重要。”在聊天中,他从不提钱、数据、红包等敏感词汇,“你要有安全意识”。
数据被反复流转、清洗,溯源不明
交易神秘是因为这些数据来源“见不得光”。
“数据保真就行,渠道不能说得‘太白’。不然我们还咋挣钱!”许飞透露,这些数据主要通过程序从平台上“爬取”,或者从“企业内鬼”处买到。记者随机向许飞发来的数据所涉平台商家进行验证,这些商家的工作人员均表示,不出售任何个人数据。
许飞称,有些数据来源于物流。但多家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均表示,在网购快递收发中,他们可以看到备注的收货人名字、电话、地址或快递物品类别,但商品型号、颜色、价格等订单具体信息,他们无从得知。有些知名家电品牌的快递面单备注较为详细,但也并非所有信息都会显示。
“这种货源渠道五花八门,咋跟你说?”许飞表示他不是黑客,也不是中间商,不然数据售价不会这么低。
卖家介绍信息来源渠道、数据产量(央广网发)
根据工作经验,李铁认为,许飞出售的可能是一手资料。他本人曾向某企业内鬼购买数据,对方和许飞一样警惕性极高。
李铁介绍,这类倒买倒卖的方式往往是把一手信息通过固定渠道向外销售,购买者成立公司或工作室,对数据进行清洗,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售卖给个人买家。“一手数据售价往往很低,在数据流通出去后,不少人反复倒卖加价,售价自然就高了。”
“这些人胆子很大,不停在各个社交渠道叫卖,而且还反复售卖。”仔细研究了对方售卖的数据,李铁分析称,部分数据已被清洗过,然后对方再重新拼凑起来。“这样做主要是安全,无法追溯源头。”
中国计算机行业协会数据安全专业委员会委员杨蔚表示,从近几年国内外网络攻击事件和数据泄露事件来看,不管是网购还是其他途径的信息泄露,来源主要是黑客攻击、内鬼泄露、供应链泄露三个方面。
杨蔚说,以电商平台举例,它是典型的供应链生态体系,既有“上游”,也有“下游”,整个流程协同分工。
从消费者角度来看,各个环节都会存在数据被获取的可能性,因为各数据都在流转,大电商和小电商区别就在于组织和流程上涉及多少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某些电商平台一旦数据泄露,任何一个环节都说不是自己泄露的,这些平台没有相应的技术手段来保证各环节,说明管理存在问题。”他说。
据记者了解,最高人民检察院近期印发了《关于加强刑事检察与公益诉讼检察衔接协作严厉打击电信网络犯罪加强个人信息司法保护的通知》,要求严厉打击行业“内鬼”泄露公民个人信息违法犯罪。
数据遭泄露后,多用于营销推广和电信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