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士丹利邢自强:中国要防止房地产硬着陆 救助政策要迅速出台
我想先请问李迅雷老师一个问题。从金融市场的角度看,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欧洲部分国家开始出现欧债危机的时候,VIX指数当时是很高的。大家对于欧债危机如何爆发有一定的研究,但对于这件事情如何解决,其实是不确定的。在这种未知下,金融市场的恐慌是巨大的。再放到当前的宏观背景下来看,欧洲承受的经济放缓压力可能是更大的,那么从金融市场的角度来讲,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这是一个已知的答案,而且欧洲有一个前瞻性解决的思路,无非就是这件事不可能彻底解决,但是避免系统性风险的能力在前面已经展现过了,那么金融市场会对这件事情做很高的风险定价吗?
李迅雷:对,你讲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南欧几个国家的问题都是老问题,是个慢性病,但因为它们体量小,人口老龄化程度在欧盟的占比也不高,在全球的占比更小。所以,这些国家本身可能会面临压力,但是对于全球和中国的影响较小。
我们通常更为关注美国、德法等经济体量较大的国家,这些国家更加影响全球局势。2008年次贷危机的核心是流动性出现问题,目前流动性方面并无大碍,各个国家都采取了比较宽松的货币政策和大量的举债。现在美国的问题主要是供给侧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能够得到缓解,全球通胀也会慢慢消退。否则,整个全球经济的下行的斜率会更陡峭,因为和2008年相比,西方国家的老龄化程度更高了,经济的活力更低了。
付鹏:谢谢!接下来请教邢老师关于欧洲的能源结构问题。其实过去几年我一直认为,欧洲在能源战略上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错误。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在2009年完成了页岩油技术的升级替代,所以能源独立性大幅增强;而欧洲则是相反,大规模淘汰了自己传统的能源供给、汽柴油的炼厂产能等,也因此在过去的十年给了俄罗斯一个很大的空间,使得俄罗斯的代表整个工业化的指标——大炼化的产能——快速恢复到了前苏联时期。所以欧洲依赖于俄罗斯,自然也会帮助俄罗斯快速的恢复和发展。
我有一个观点,欧洲未来几年最大的风险,第一在于能源,第二在于地缘政治。所以相比于欧债危机等传统金融层面上的担忧,我可能更担心欧洲的各种地缘政治因素。我们可以看到,欧洲现在在这么高的“胀”的压力下,多多少少已经放弃了当前的能源政策,逐渐在调整恢复传统能源结构,但是这不是一件那么快的事情,短则三四年,长则五年、十年都是有可能的。这个过程中,欧洲的“胀”可能会比全球其他地方更严重一些。那么问题来了,这种“胀”最终会不会导致欧洲各国,尤其是小国内部出现动荡风险,进而引发对于整个地缘政治的担忧,使得这个“胀”持续很久?这方面我也想听听您的看法。
邢自强:谢谢这个问题,视角非常有意思。
通过这次俄乌战争之中欧洲的困境展现,全球各国可能都会加大力度去实现产业链的自给自足和多元化的备份,这就会导致过去产业链的布局还是效率优先,也就是我们所说的Just In Time,现在就会更加把安全性、多元化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我们叫做Just In Case,不要出现因为一个环节的堵点就整体掉链子。这就是为什么全球化、低通胀、我们享受价廉物美的商品的这样一种黄金时代可能渐渐过去了,大家都试图实现产业链的自给自足,在这个过程中成本就会上升,对通货膨胀就会有比较长期的结构性压力。因为欧洲过去在能源等方面欠的比较多,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欧洲,未来需要在这方面投入更多的资源。
这些因素考量在内,就像李迅雷首席提到的,全球就会呈现一个通胀要比过去20多年高、增长要比过去十几年低的环境。对中国来讲,我们还是要警惕这一环境对外需的影响。过去一年半,我们的内需从消费到投资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掣肘,一枝独秀的就是出口。今年上半年,净出口贡献了中国GDP增速的1/3,往后看,随着欧洲和美国都面临着经济下行的压力,那可能我们就不能再依赖出口拉动经济增长。所以,要尽快把通过更加宽松的政策来拉动内需,通过更加明确的纠偏信号来提振信心。这也是对中国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