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士丹利邢自强:中国要防止房地产硬着陆 救助政策要迅速出台
付鹏:关于逆全球化的过程对于未来全球供应链的影响,这个话题我想跟二位再深度聊一聊。目前市场上更流行的一个观点是说逆全球化和供应链的重构可能会使得我们以前享受廉价商品和低通胀的时代不再存在了。
这里我有一个疑问。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结构在过去主要是向东迁移的,也就是说工业化的整体迁移是向亚太地区转移的。那么问题就来了,亚太地区在过去全球化的过程当中积攒下来的产能并没有消退,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认为全球的价格会不再低廉了,我可能认为是不再会更低廉了,但是我并不认为价格会突然间高起来。也就是说,从微观的商品价格曲线来看,可能短期价格会很高,就是通过短期价格的抬升去促使欧洲和美国进行产业链的重构,但是在远期的价格预期上,我认为市场的表现是对的,大家并不认为远期的价格会很高,但也不认为远期价格会比过去二三十年更低了。
假设在三到五年后,美国、欧洲的供应链逐渐重构和恢复一部分以后,全球面临的价格曲线可能是两重。亚太地区,我认为可能是产能过剩的,而且是严重过剩的。第一,现在亚太地区的内需面临着很大的困局,第二,以前的外需可能几乎全部由亚太地区来供给,但是以后的外需还要给到墨西哥、越南、印度等地方以及欧美自己重构的供应链,能够转移给亚洲地区的需求可能会非常的少。那么,亚太地区反倒会面临着一个问题:供应曲线并不会削弱,但需求曲线可能会收缩,因为内需还提振不起来,外需又被蚕食分割掉,所以,亚太地区会不会是反而呈现一个通缩的状态?至于欧美地区,可能在早期它们重构供应链的时候是“胀”的,但是随着逐渐重构完成以后,可能会恢复到一个比较均衡的状态。我之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想听听二位的想法。
邢自强:这个视角非常独到,如果大家都在为产业链多元化做备份,便会有冗余的产能,对价格会产生向下的压力。
但是我觉得,以后供应链将逐渐趋向于区域化,也就是说,美国、欧洲、亚洲可能都会自建周边的供应链。再加上生产线也需要不断的升级换代,在这个过程中,过去积累下来的冗余产能可能慢慢就会被淘汰。所以总体看,我倾向于觉得逆全球化的趋势还是会向上带动价格。
但我觉得付老师有一个视角很对,就是逆全球化对通胀的影响不见得需要价格大涨,只要价格不像过去20年那样一直降低,全球和美国的通胀实际上就面临着重估了。过去几十年,美联储一直将通胀目标定在2%左右,但是美国服务业的通胀远远不止2%,平均来看对美国核心通胀的贡献大概是三个百分点,为什么联储还能够把通胀目标定在2%?是因为美国进口了很多来自中国产业链上价廉物美的产品,每年都是通缩的,这部分对美国的核心通胀大概是负贡献一个百分点,使得美国整体通胀能够在2%左右的水平。以后如果这些商品价格不再通缩了,而是零或者略增长1%,美国的长期中枢通胀率就会从过去的2%上升到3%-4%了。
李迅雷:在新冠疫情和俄乌冲突发生之前,全球的产业链和供应链的运行一直是顺畅运行的,也是非常互补的,欧洲从俄罗斯进口原油、天然气,美国、欧洲从中国进口廉价商品。即便是在中美贸易冲突的那几年,中国的出口增速也没有显著下降。
如今,虽然美国希望更多跟墨西哥、印度、印尼、越南等国家保持更密切的贸易往来,以降低对中国的依赖,但因为中国的制造业体量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即使这些国家加起来也很难替代中国对全球商品的供给。中国的制造业产值大概占全球的30%,而且中国产业链和供应链与全球的融合度也是最好的。
对美国来说,美国是小政府、大市场,虽然美国政府希望尽量降低对中国的依赖,但最终还是由企业说了算。企业是利益至上的,不希望为了一个政治目的而减少跟中国贸易往来,从而失去来自中国的收入。而对中国来说,中国过去经济增长的模式与美欧关联度非常大,2021年中国的贸易顺差中,来自欧美的大概占到80%以上。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现实。我觉得从全球经济提高效率的角度来讲,还是要加强彼此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