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就其本性而言,是希望趋乐避苦的。于是,每个人的这一本性在与其所处的那个时代的物质财富状况和社会分层状况结合之后,便产生了一个在这个状态下群体共有的价值判断和生活期望。从庄子生活的时期来看,当时的人们十分重视群体共同认可的价值观,每个希望改变自身不利社会地位的人都希望按照社会既成的价值体系来追求个人的自我实现,这种实现主要表现在对阶层的期望和物质财富的占有上。而庄子却认为这恰恰是人们心灵产生痛苦的根源,为了证明这一价值判断的软弱无力,在《逍遥游》中,庄子认为,“凡人”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如同“蜩”与“鸠”那样,充其量只是明白了自身的“有限”而不知“无限”在何处、究竟为何物。“凡人”常把已知的“有限规定”作为衡量其他事物的依据。
在惠子与庄子的对话中,我们可以捕捉到庄子对这种“有限性”的蔑视。显然,惠子之所以把魏王给他的瓠打碎是因为他认为这个东西“无用”,然而这个“无用”只是对惠子本人的生活方式与场合来讲才能有效。更换一种场合、更换一种生活方式则它的用处就会发挥出来。他意在告诫大家,人们用单一的价值取向来衡量一件事物是否有用是不合乎道理的,在这个被人们追捧的价值取向背后还有许多其它未被人们注意的内容。这个被“凡人”忽略的部分就是价值判断本身的内在合理性。凡是用来评估涉及利益价值方面的判断,如:“无用”与“有用”、“高”与“低”、“富”与“贫”等等都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不是一个绝对的判决标准。每个人关于对象的价值判断只是构成这种判断的认知结果。这种结果只是人们有限生活经验的反映,当它被应用于一个不同于以往的环境之时,因误认“相同”而错判对象,便会使“人”无意地抛弃对象的实际意义。因此,庄子主张人们不应当执著于自身的价值判断体系,而是使之趋于瓦解,特别是认识到它的局限性。这些内容已将人的心灵彻底地禁锢起来,使人只执著于名利之争并在争取的过程中产生不必要的痛苦。
因此,庄子号召人们从自我心灵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打破心灵的束缚,做一个心灵无拘无束,自在自得的人。他在《逍遥游》一文的开篇就如此写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 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 ,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如果一个人真能做到这一点,就会像鲲鹏一样,游荡于各处。从人的心灵层次来看,这个自我的世界是没有穷尽的。“凡人”是亲手把自己送进牢狱的始作俑者,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自在自得的人,也就是仙人,能够把自己从牢狱里解救出来,遨游于心灵深处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如同自由玩耍一般。笔者认为庄子把“心”之自由作为他的文章的逻辑起点是正确的。在一个战火纷飞,兵荒马乱的时代,社会矛盾突出,处于下层的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现实的利益不能并且也不可能得到满足,因而,人们在物质条件得到满足的希望渺茫的时候,便会把得到解脱的方向从物质转到精神,希望能够从精神中获得希望、获得生存下去的勇气和信念,而庄子便是先从精神入手探索人生存于“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