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已是近70的高龄,一人照顾一个孩子心有余力不足,而且也无法为她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2019年夏季,潇潇搬去苏州昆山与父亲和继母同住。父亲与姥姥达成协议:潇潇的抚养费,两人一人一半,直到18岁她考上大学为止。父亲和生母是2013年离婚的。离婚后不到一年,他就再婚了。
如今,家里还有个8岁的弟弟。在昆山的家里,主卧和次卧分别属于长辈和弟弟,自己住在一个临时腾出来的杂物间里,空间逼仄、狭小,几乎仅能放下一张床。除了写作业,弟弟很少用到自己的卧室。平时,他随父亲和继母睡在主卧。“他还那么小,没必要用一个这么大的房间吧?先让我在里面住,大不了以后我们再换回来。”
这句话一直藏在潇潇心里。她不敢说,怕发生冲突。潇潇不止一次听到父亲在客厅跟继母的谈话。“她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大房间做什么?有的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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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手上的划痕
第一次自杀是在小学六年级。
在河南开封老家,潇潇拿起姥姥用来拴扁担的麻绳,将绳子一端饶个圆圈、绑死在房梁上,毫不犹豫就把脖子套了进去。她双脚一蹬,很快呼吸困难、脖子勒出深深的红痕。没死成。姥姥揪着她的头发,说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生母咽喉癌晚期,时日无多,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她反反复复尝试过许多死法:割腕、吞药、上吊……她甚至想过要跳楼,血肉模糊也顾不得了。
“可是我家住3楼,跳下去也根本不会死。”年仅12岁的潇潇得出一个结论:死比生更可怕。
生存尚且看得到尽头,而死亡永远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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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的微信朋友圈
潇潇和父亲的关系可以用“恶劣”来形容。在她眼里,这个本该是全世界最亲近的长辈集合了男人的所有缺点:嫖娼、打老婆、婚内出轨、重男轻女……她对父亲最深刻的记忆,停留在4岁。那时,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北京动物园附近,母亲在一所教培机构任英语老师。
一天傍晚,潇潇独自在卧室摆弄芭比娃娃,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隔壁房间传来。她吓得呆呆地躲在房间里,不敢推门确认隔壁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多久,警察就上门了。在警察局门口,潇潇才敢抬起头来正视母亲。她娟秀的脸上掌印清晰可见,右眼靠近太阳穴的位置,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淤青。
母亲在公安局孱弱无助的样子,始终在她的记忆里停留。极度痛苦的时刻,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画面。关于父母婚姻的裂痕,父亲的辩解在潇潇眼里早就漏洞百出。
“他说自己不是婚内出轨,怎么可能呢?我爸结婚不到半年,我弟弟都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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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的药自杀行为还在反复。
2019年8月,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潇潇一次性吞下40片舍曲西林,被送往医院洗胃。“爸,我生病了,带我去看医生吧。”躺在病床上,一个被情绪逼上绝路的女孩,已无力对抗疾病的荒芜。在得不到任何外界助力的情况下,她只能一步步退回家庭,乞求唯一的血亲给自己一粒“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