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加入一家外企芯片软件设计公司的司景行迅速感受到芯片行业与互联网行业的薪资逐步拉大。“最开始大家都不到 10000 元左右。但过了五年,去互联网的同学薪资涨到 30000 元,自己只涨了 3000 元。”
“当时水木社区的芯片专版上都在讨论怎么转行。”司景行回忆说。那是他真切感到 “后悔” 的时刻,觉得遵循着当年的兴趣不是最好的选择。
薪资还只是一方面。在芯片外企的工程师逐渐发现,直系领导是自己职业上的天花板,领导不走,自己就没有升职的机会。
全球最值钱芯片公司英伟达 1993 年成立,目前还只有 2 万多名员工。晚几年成立的阿里,到今年 6 月底雇有超过 24 万人,比 2000 年多 80000%。字节跳动成立 10 年公司总人数就超过 16 万。极速扩张意味着需要大量中层人员,老员工可以快速晋升、带团队、负责更重要的工作。
一位微电子硕士毕业的工程师 2011 年加入了一家芯片外企,一个月收入一万多元,够在上海买一平方米的新房。五年后,上海的房价涨了近 4 倍,他的薪资只涨了 5000 元。同期去腾讯、阿里的工程师薪资已是他的两倍,手里股票价值更是他十年也挣不到的数字。
同事们陆续转投携程、爱奇艺和阿里。他坚持到 2018 年,开始考 CPA(注册会计师),三年后转行加入一家投资机构。
市场以外的因素,造就了大芯片的大机会
不难理解为什么芯片工程师们到 2018 年也看不到希望。这个产业在全球已经历数十年发展,一颗 CPU 用的工艺从 2000 年的 90 纳米(个人电脑,英特尔奔腾 4 处理器)缩小到 2018 年的 7 纳米(手机,苹果 A12 处理器),里面装的晶体管数量从 1.25 亿个增加到 69.6 亿个。
数十亿晶体管意味着极其复杂的设计和生产。每一年,芯片行业最靠前的几个公司都花数百亿美元投入设计、研发、生产与软件生态,把没有规模的公司挤出市场。
不只是从零开始的新玩家没什么活路,AMD 这样长期在 CPU、GPU 市场排第二的公司也一度濒临破产,2015 年市值不到 20 亿美元。杜威当时在 AMD 工作,公司没钱发年终奖,只给了股票。他和同事们也不觉得这有多么划算,因为 AMD 股价自金融危机之后就在个位数徘徊,甚至长期低于 1985 年水平。
完全市场经济下,中国创业公司进入这个市场毫无优势,一位当时考虑过加入创业公司的工程师回忆起自己的犹疑,“东西不便宜,问题又多,我干嘛用你的?我当然用最好的。”
风险资本也多有顾虑,少量投资只愿意给蓝牙和音频等技术相对不尖端、巨头看不上的市场,或者与挖矿、AI 相伴的比特大陆等公司。华为海思几乎是这个行业里唯一的榜样。
地缘政治变化改变了一切。2019 年中美贸易冲突加剧,同期特朗普开始签署多个行政令打压华为,次年开始影响华为高端手机芯片的生产。
受此影响,中国企业愿意采购自主研发的芯片以应对不确定的未来,芯片创业公司有了机会。宏观分析公司龙洲经讯(Gavekal Dragonomics)的科技分析师 Dan Wang 在那一年评论说,冲突将促使中国完善科技基础设施,在长期建立更坚实的技术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