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年夏天表姐都会去河边洗木匠哥那件蓝褂子,时间久了,那件衣服有些发白,就像青春被岁月淘洗失去光泽一样。我曾经在反映家乡题材的一首诗里,描述一个女子在河边洗衣服的情景,写的就是表姐。
浣衣女子坐在河边,
潋滟水光照耀着她脸上的忧伤,
她用水洗长发,洗鬓花,洗一件男人的蓝褂子。
多少年了,一直在河边这样洗着,
洗去了褂子的蓝,长发的黑,鬓花的芳。
洗去了似水流年……
洗完后,表姐把它们挂在河边两棵柳树之间的绳子上,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等着衣服晾干。
“大妹子,衣服都洗白了,还洗呢!”表叔“刘老逛”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嬉皮笑脸地说。按辈分,他应该管三姐叫外甥女,表姐没有理他。这个表叔,名声特别不好,都说他“掘寡妇坟踹寡妇门”、“横草不拿竖棍”,因为他比我们辈分大,我们对他敬而远之。
表姐没有理他。他走到蓝褂子跟前,用手摸了摸。
表姐厉声喝道:“拿开你的狗爪子!”
表叔又凑近了表姐,用手去摸她的脸:“表叔这狗爪子,往哪儿拿呀?”
表姐不说话,突然用左手扣住他的手腕,右手抓住他的手掌,使劲向上一推,表叔疼的“啊”了一声,双腿弯下来。
“小死孩子,你敢打表叔?!”
表姐又使劲向上掰了一下,表叔疼得跪在了地上。
“外甥女,快松手,表叔不敢了!”
表姐放开手,在表叔的脸上狠狠抓了一把,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印。
“你等着!”表叔悻悻地说了一句,用手绢捂着脸走远了。
关于这件事的毫枝末节都是表姐第二天告诉我的。
“树贵,你的脸怎么了?”父亲问表叔。
“不小心让树枝刮的”,他的脸上贴了一块卫生所用的白胶布。
表姐一直孤独地生活着,到死也没有再嫁。每次我回到南山崴都要去舅舅家看她,给她买些东西。后来,表姐的腿得了类风湿,一种很折磨人的病,大夏天的还得穿着棉裤,走路也不方便。
我们那里种水田,每年五一正是农忙的时候,我不顾妻子的抱怨,回到南山崴,帮着父亲干农活。
那天中午,和父亲忙完农活后就躺在热乎的火炕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中午饭不吃也要睡一觉,不然,一天都打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