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过完秤。九百多斤,创造了我村筐子线钓黄姑鱼的记录。真是空了前,也是绝了后。
怎一个鲜字了得
“鱼我所欲也”,是因为鱼鲜美可口。水中鱼,陆上羊,合而为“鲜”。黄花鱼肉质细嫩鲜滑,没有哪一种鱼的肉能像黄花鱼这样软,细,说是入口即化,一点都不夸张。黄姑鱼的肉是蒜瓣型的,比较粗而质地硬,但也是十分鲜美。
宁波菜中有一款叫大汤黄鱼,是用一尾大黄花鱼,上温油煎得两面焦黄发脆,添上高汤,配以笋丝和腌雪里蕻末烧制而成。我在上海时,上海有一道菜是雪菜黄鱼,和大汤黄鱼异曲同工,就是没有笋丝罢了。蒋介石生前最喜欢吃这道菜,每次回老家奉化溪口,都由他的原配夫人毛福梅亲自下厨做这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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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先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雅人。他在《食道寻旧》一文中写了他在老舍先生家吃黄花鱼的一段故事,兹录如下:
“老舍先生好客。他每年都把市文联(指北京市文联,当时老舍先生是北京市文联主席)的干部请到家里去喝两次酒。一次是菊花开的时候,赏菊。一次是腊月二十三,老舍先生的生日。菜是地道的老北京味,很有特点。我记得很清楚的是芝麻酱炖黄花鱼,是一道汤菜。我以前没吃过这道菜,以后也再也没吃过。黄花鱼极新鲜,而且是一般大小,都是八寸。装这个菜得一个特质的器皿——瓷盬(音gu,三声)子,即周壁直上直下那么一个家伙。这样黄花鱼才能一条一条顺顺溜溜平躺在汤里。若用通常的大海碗,鱼即会拗弯甚至碎断。”
我十分敬佩汪先生,他对生活的观察是那么的体贴入微。黄花鱼本身腥味不大,宁波菜配以笋丝,雪菜,我以为是绝配,但配以芝麻酱是个什么道理?增加香味吗?不像是那么回事。是不是芝麻酱的香味与黄花鱼相配味道更诱人特别呢?我没吃过,只能这样猜测了。
黄花鱼本身刺极软,用铲子从锅里往外盛,极容易碎断,所以做黄花鱼基本都是先煎一下——使鱼身结一层薄壳,才不致碎断。
汪先生说鱼长八寸,眼光真是毒辣。我请教了老渔民,查了资料,黄花鱼的标准体长确实是25厘米左右,折合算一下,恰好八寸。
记忆中小时候,在黄姑鱼上市的时候,能吃到干炸黄姑鱼。
一整条鱼,一斤半左右,刮净鳞,去除五脏,两面各打七八条菱形花刀,深至鱼骨,用酱油、葱段、姜片腌制半个小时,不用挂糊,直接清炸。入热油,鱼浮到油面即熟,外焦而里嫩,用手撕下鱼肉(黄姑鱼肉结实,可以撕成条状或块状),蘸花椒盐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秋冬之际,市场上卖的小黄肚,肉质细嫩,和黄花鱼类似。黄肚并不是黄花鱼的幼鱼,它是单独的一个品种,可以看作是黄花鱼的缩小版,把它放大了,就是黄花鱼的样子。
黄花鱼,黄姑鱼,鱼头里都有一对玉白的石头,唤作石经,是鱼类回声定位用的,相当于人类的耳朵。
黄姑鱼还会“说话”呢,“说话”的声音还很大,类似于牛叫和蛙鸣之间,也是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