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或秦昭襄王,那可是虎狼秦国的虎狼君主。这么个狠角色,怎么能被赵国忽悠?
还是那句话: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从春秋到战国,诸侯竞争越来越激烈。为了能赢,大家的道德底线能放多低就放多低。局面是:谁先无耻、谁先吃肉;谁能无耻、谁能吃肉;而谁能一直无耻,则谁能一直吃肉。
几乎打到亡国的赵国,还管什么道德下线?所以,拒不履行战败和约,也就不奇怪了。而秦昭王呢?他所处的情境是一直打仗一直胜,于是也就有余闲五讲四美三热爱了。所以,俨然天下霸主的秦国开始有耻且格,而总被吊打的山东诸国则开始穷斯滥矣。
被赵国愚弄的秦昭王,肯定后悔了。于是,天子一怒、流血漂橹,这一次必须灭了赵国,否则老脸都没地方搁。
打赵国,派谁去?首选就是白起。白起是秦国战神,也是战国战神。白起挂帅,秦军自振、天下胆寒。而白起却拒不挂帅。白起认为错过了最佳战机,打肯定输,所以不如不打。
白起这就是较真儿,更不是职业军人的做派。君王讲政治,容许选择是打是和;军人讲政治,则只有打没有和。
但是,白起不行。要我去打,我就必须打赢。如果打不赢,那我肯定不打。工作就是我的生命。
而且,时机没了、形势变了,秦军出去就是送死,打仗于国无益。我白起是秦国人,必须考虑秦国利益。
但是,白起没有其他选项吗?当然有,他可以学廉颇啊,老子跳槽换个国家效忠。就白起打遍天下的履历,他跑到哪国都是上将军。但是,白起没有学廉颇,就等着被秦昭王一剑赐死了。
最后说张仪,这家伙才是人精级的存在,而且都不是道德底线能放多低就放多低的问题,而是干脆没有,直接来个无底洞。
张仪是魏国人,但折腾母国魏国,从不手软。然而,这种从不手软,竟能一直公事公办。对魏国和三晋来说,是秦国折腾你们,我张仪只是为秦国打工,我可没跟你们拉仇恨。甚至,还借助秦国力量,给自己建人设、攒人品。
秦惠文王派公子华和张仪打下了魏国蒲阳。随即,张仪就建议秦王将蒲阳还给魏国,还送公子繇到魏国当人质。这是什么操作?从外交上说,这叫打一巴掌给俩甜枣。而从张仪来说,则是你魏国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一个蒲阳,是多大的人情?魏国只能自己掂量了。
张仪的纵横捭阖全是这种操作。纵横捭阖是为秦国谋利益,但为秦国谋利益的时候,就一定不能为自己谋利益吗?张仪做到了鱼和熊掌一起吃,既为秦国谋利又为自己谋利。
那秦王就放任张仪这么做吗?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演技精湛,全靠算计。只要算计到位,张仪完全可以一边做着秦国丞相,一边交着六国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不仅自己的路好走,秦国的路也可以好走。
公元前334年,徐州相王,即魏国和齐国一起称王了。当时称王的,一个是周天子,一个是蛮夷楚国。但楚国不讲规矩,称王就称王了。你魏齐称王算怎么回事?称王是大事,是赤裸裸地非礼。然而,非礼这种事香气逼人,当时诸侯,有谁不想由公晋级为王?
秦惠文王当然也想。于是,公元前325年,秦惠文王无法再坐公侯的冷板凳了,必须称王。但怎么称王?称王是要讲究排场的。这个排场恰是关系达人张仪全盘策划的。张仪把魏惠王、韩宣惠王全都招了过来,安排魏惠王给秦王驾车、安排韩宣惠王给秦王做车右。
自己称王,要由魏韩两国君主驾车护驾,这是何等风光?而此等风光,是怎么来的?张仪啊。张仪出面,啥都好办。如果你让商鞅或白起,能干成吗?对秦惠文王来说,张仪的顶级策划,要比攻城略地的功劳大多了。
后来,秦王派张仪攻打魏国陕城。张仪去打了,但张仪只要陕城,不要人头。占了陕城,放了陕城的魏国人。而且,但凡张仪领兵,秦国就不搞首虏计功这一套,做人留一线,绝不能把人家打疼。有了这一线,秦国的外交战场才能铺开,而张仪也可以从中捞到好处。
张仪的人生巅峰,是兼任秦魏两国总理。秦王给他留着总理的位子,然后他还能跑魏国当总理。然后,拿着两国相印在战国世界呼风唤雨。当时天下最有权势的,不是周天子,也不是战国诸王,而是名士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