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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犯人并非贫穷之人
为奴实际上是清代入关前奴仆制度的延续,入关之后将其法律化、制度化。被流放为奴的人都是犯了朝廷认为十分严重的罪行,比如谋反、叛乱、杀人放火等。他们到达流放地后,都被朝廷赏赐给了当地的官员和驻防的兵丁。为了使这些为奴人犯“备尝艰苦、长受折磨”,清朝的法律对他们及其子孙做了种种专政的规定。
首先规定奴主有权处死为奴的犯人而不受任何追究,其次规定:务令家主严行管束,断不许勒索赎身及听任在外居住。这意味着为奴人犯的自由被完全剥夺,没有任何人身安全的保障。最残酷的是其他犯人可以赎身或减刑,而为奴的犯人不仅自己不能赎身,他们的子孙也要世代为奴,不准出户为民。正因为这样,造成很多奴隶逃亡,或者起而反抗。据《清实录》记载,在戍边官员给皇帝的奏疏中,多次提到遣戍到黑龙江、吉林为奴的犯人逃亡的事情。在顺治年间,仅抚顺、铁岭的流犯逃脱的流人就将近一半。自乾隆二十三年到嘉庆十九年中,就有三十三例与东北流人逃亡有关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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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图中
当差是对流人惩罚的另一种形式,身份不同,所当的差也不一样,流犯大致分为两种:官犯和常犯。有官员背景的犯人到达戍地后,由于其特殊的身份,大多会受到一些照顾。在清初,发往黑龙江、吉林当差的官犯,大多在驿站、官府、官庄等地从事一些杂役,而平民则从事更加艰苦的差使。康熙年间,因与沙俄作战的需要,流人们大多被编入当地驻防军队和水师营。因“浙东通海案”流放宁古塔的杨越、祁班孙等人都曾在康熙三年二月去吉林乌拉充当过水兵。吴兆骞也曾作为宁古塔将军巴海的随军书记,参加了抗击沙俄入侵的战争,并随大军转战于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还怜豪气在,长啸学从军”。这是吴兆骞在军营中留下的诗句,很难想像,像他这样一位身处困境的流放之人,竟可以如此地意气风发。
在历史的经纬里,宁古塔与流人的相遇是偶然的,又似乎是冥冥中的必然。当宁古塔被皇家插柳掘壕,禁封起来时,流人们却以自己的苦难为开端,将中原文明全方位地灌注在宁古塔乃至整个东北大地上,仅在清初的顺治年间,就有数千人被流放到东北地区,而这些人大多来自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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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中的宁古塔遗址保护区
在宁古塔众多的流人中,文学造诣最高,名气最大的是吴兆骞。
吴兆骞(1631 1684)清初诗人。字汉槎,号季子,吴江松陵镇(苏州)人。少有才名,与华亭彭师度、宜兴陈维崧有“江左三凤凰”之号。顺治十四年因“南闱科场案”,无辜遭累,遣戍宁古塔二十三年。宁古塔这个“塞外绝域”的山山水水,风土民情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记忆中,凝固于他的笔端,他将自己戍居塞外的不同思绪,写成著名诗词集《秋笳集》和《归来草堂尺牍》流传于后世,让今天的人们有幸了解三百多年前的东北和宁古塔。康熙二十年九月二十日,吴兆骞与家人也有幸得到赦免重返京师。吴兆骞能够生还故土,得益于他的朋友们为他多方奔走,其中最积极的则是顾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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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兆骞画像
这是一段文人老友之间真挚感人的相救故事,顾贞观为把老友吴兆骞从东北流放地救出来的那番苦功夫让我特别倾心,他知道老友在宁古塔已经很久,吃尽了各种苦头,很想晚年能赎回来让他过几天安定日子。他下决心叩拜座座侯门来赎金集资,但这事不能光靠钱,还要让当朝最有权威的人点头,向皇帝说项才是。他当时在当朝太傅明珠家做家庭教师,与明珠的儿子纳兰容若相交甚好。纳兰容若是一个人品和文品俱佳的人,也乐于帮助朋友,但对顾贞观提出的营救吴兆骞一事感到事关重大,难以办到。顾贞观没有办法,只得拿出他为思念吴兆骞而写的词作《金缕曲》两首给纳兰容若看,因为那两首词表达了一种人间至情,应该比什么都能说服纳兰容若。